“嘁。也是，知道了未来有什么好。反正，也没办法改变什么。”
  “师父。”
  门忽然被突兀的推开，顾清让顾沽琰、和一个两人并不认识的家丁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
  顾清让的唇角，还是那样至始至终带着三分笑意。和傲月如出一辙。
  “来了。”傲月朝着顾清让笑了笑。
  凤荒若有所思的往后退了退，坐在了一旁的贵妃椅上，悄悄地打量起了眼前的顾清让一行人。
  顾清让身上的衣衫穿的很整齐，腿部却有些松松垮垮，露出来的也只剩一条腿。
  顾沽琰凤荒也不过只是有过一面之缘，但仍觉得和上一次见面有了很大的不一样，此时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顾清让的背后，缩着肩膀，像个胆子小极了的含羞草。
  那家丁的脸在阴影里，看不出什么端倪。
  顾清让是傲月徒弟的事，是凤荒后来才知道的。
  那时候他还感慨了很久以前的这些朋友们现在居然都流行起了收徒。
  冷衾凤不知道是为什么会收燕霖，不过看起来，应该是非常有目的性的，所以不算。凤枕鸢和燕无归，也应该只能算是提供帮助，也不算。
  不过傲月，就不知道了。
  他收顾清让为徒——在这么多人中唯独挑中了顾清让的原因，还有待深究。
  “我来晚了。”
  顾清让的笑容有些歉意。
  “无事，都安顿好了吗？”傲月顶着冷衾凤的一张脸，看起来冷然极了。
  “嗯。都安顿在了老宅那边，城中的情报网也都建立起来了。”顾清让颔首。
  “辛苦你了。”
  “为了师父，为了沽琰，为了顾家，也为了我自己。应该的。”
  顾清让的嘴唇很白，脸色也很白。
  一副极度贫血的样子，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来送轮椅的吧。”
  凤荒终于开口了。
  往前走了几步，靠在门框上，看了看身后坐在房间里的傲月，又看了看门口坐在轮椅上的顾清让和推着一把崭新的轮椅的顾清让，凤荒随意的往门框上靠了靠，却恰好挡住了那家丁看傲月的目光。
  “啊，忘了正事。凤少，抱歉。”
  顾清让朝着凤荒笑了笑。
  滴水不漏。
  凤荒的表情瞬间有些冷：“留下轮椅就快些离开吧，我们也准备出发去宫里了。还有。以后还是叫我凤四小姐吧。”
  顾清让和傲月打过招呼之后，很快就推着轮椅离开了。
  只是临走之前，顾沽琰忽然抬头看了一眼凤荒。
  很快很快的一眼。
  连凤荒都有些诧异。
  看着顾清让一行三人的背影消失，不知道是想起来了什么，凤荒忽然低笑一声，似是自嘲一般的讽刺了自己几句，“好了我们便出发吧，早些到，有些事还得和燕无归商量。”
  傲月淡淡瞟了眼凤荒的背影，站起身走了几步，坐上了顾清让打造好送来的轮椅，朝着凤荒勾唇一笑：“别这么急着自己走。别忘了，我现在是冷衾凤，是个双腿残废的，国师。”
  凤荒顿住脚步，斜了眼傲月，决心不与他计较，反过身，按住了轮椅的扶手，推着傲月朝外走去。
  傲月勾着淡淡的笑，从空间戒指中摸出传音玉牌，语气似是三月春风，微凉和煦：“开传送门。”
  御花园。
  端木曦已经在原地等待了很久，久到壶中的茶水都换了三换，久到御花园里的贵妇人都已经散去，久到晚上的宫宴已经快要开始，她才再一次看到凤枕鸢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焦急的伸手抓住眼前“凤枕鸢”的手，端木曦的语气急促且带着喘息。
  “你怎么才来，宫宴还有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要开始了，我们快过去吧。”
  “嗯。”
  凤荒看着眼前打扮的颇为清雅的端木曦，笑吟吟的答了句，悄悄将手从端木曦的手中抽了出来，跟在她身后，朝着宫宴开始的方向走了去。
  而一直在端木曦身侧的燕景，却忽然抬起娃娃脸，深深的望了凤荒一眼。
  接受到目光的凤荒倏然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
  这个小孩……
  凤荒的微微眯了眯眼。
  看来得把傲月逮来，好好看看这个小孩了。
  这眼神……
  怎么像是看透了他似的……
  下意识的摸了摸大拇指上的扳指，凤荒深深的回望了一眼知道自己腰侧高的燕景。
  等端木曦带着凤荒和燕景到宴会厅的时候，厅中已经坐了不少人。
  中秋节晚上的宮宴，是皇上的自家人过的。
  但皇上的亲戚，却也着实不少。
  毕竟皇上的妃子本身就有不少，如今身处高位的，更是全都出自豪门贵族。
  所以在座的，不仅有皇上的妃子、皇子公主，还有像凤枕鸢端木曦这般的和皇室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名门贵族。
  不过凤家的席位上，坐着的却只有叔叔凤凌、婶婶苏媛，和凤家大小姐凤姝。
  果然，就算宴请皇亲国戚，也不可能邀请全家。
  凤家这般权势滔天的家族，不过也就只是请了个家主，家主夫人，自己这个继承人，还有……和二皇子燕楚有着婚约的凤姝。
  这是凤荒第一次见这些人。
  看着对面半趴着的燕楚，凤荒挑了挑眉。
  再看了看那趴着的燕楚看上位安安静静坐着，始终带着笑意，自顾自吃着果盘的傲月，凤荒心下已经基本了然了。
  看来冷衾凤走之前，还做了件大大有趣的事儿啊。
  “师父，您也来了。”
  燕霖走进大殿，就一眼看到了上首已经落座的傲月，阻了一边太监欲呼出口的一句“皇上驾到”，恭恭敬敬规规矩矩地鞠了个躬。
  傲月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却也不客气的接下了：“嗯。”
  凤荒看得出来，这一顿饭，因为傲月——也就是冷衾凤的压迫，所有人都吃的很艰难。那个叫燕霖的皇帝更是吃的大气不敢出，背后冷汗狂冒。
  果不其然，一顿饭还没吃多久，燕霖就忽然站了起来。
  一张比女人还要阴柔几分的脸，此时已煞白煞白：“咳咳，朕思虑多日，四皇子燕无归虽离宫多日，但却在修炼上极有天赋，更是通晓古书地理，是以——咳咳¬¬——小垵子，宣圣旨吧。”
  话说了一半，坐下时已是十分虚浮。
  那太监显然也哆哆嗦嗦，但碍于皇帝，还是强忍着惧意，将手中的黄色册子打了开来，念道：“茅土分颁，作藩屏于帝室；桐圭宠锡，宏带砺于王家。嘉玉叶之敷荣，恩崇涣号；衍天潢之分派，礼洽懿亲。盛典酬庸，新纶命爵，
  燕无归，朕之第四子，醇谨夙称，恪勤益懋，孝行成于天性，子道无亏；清操矢于生平，躬行不怠；念枢机之缜密，睹仪度之从容。
  爰据章，式崇宠秩，授以册宝，封尔为平南王，永袭勿替。戴恩纶于奕世，尚克歆家；固磐石于千秋，尤期永誉。保清修而罔斁，敦素履以无渝。著勉嘉猷，对扬休命，
  钦哉！”
  那个叫小垵子的太监，估计会觉得，这是他自己这辈子念过的最长的圣旨了吧。
  凤荒笑着朝燕无归望了去。
  燕无归身边的大臣瞬间一窝蜂地开始假笑着道着贺。
  可谁知，那皇帝燕霖却忽然拍了一下桌子，神色十分肃然：“朕闻辅国公凤天之孙，凤枕鸢。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故特赐婚与今皇四子燕无归……”
  燕霖的话说的字字条理清晰，不失礼数，可说着说着到后来，却已经变得逐渐咬牙切齿。
  虽然早知道凤枕鸢和燕无归的婚约，是他们几人威逼出来的。但是……燕霖也不至于说的这么咬牙切齿吧。
  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的凤荒好奇的朝燕霖身后的傲月看去，却正巧看见傲月缓缓放下的手。
  凤荒挑眉望了眼傲月，心中暗自好笑。
  这小皇帝居然怕冷衾凤怕到这种境界。
  不过要是让他知道现在他面前坐着的国师，已经换了人，他是该高兴呢，还是该痛哭流涕呢。
  毕竟万年前的星临宮七人中最出名的，并不是凤枕鸢或是冷衾凤，而是傲月此人。
  以什么出名呢？
  以疯。
  世人皆说，星临宮就没一个不是疯子，所以总私底下称星临宮为疯子帮。而写星临的小书，也被称是专门写疯子的疯子书。
  可傲月，却是其中之最。
  一个看上去凌霜傲雪，实际上却恶趣味至极，甚至比冷衾凤还要疯上千倍，万倍的，叛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