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认吧，其实你远没有你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冷衾凤收起笑容，转了回去。
  面对着正前方，还是那样泰然自若的模样。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凤枕鸢此时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不仅是心里，胃里也是。
  心是窒息的钝痛，胃是恶心的翻涌。
  就像一记重锤一样压在心脏上，令人压根喘不过气来。
  那种感觉，比神灵带来的精神力压迫还要更令人难过。
  凤枕鸢麻木的推着冷衾凤盲目的朝前走着。
  什么都忘了。
  距离皇宫越来越近。
  凤枕鸢忽然开口了。
  声音酸涩难听，像是大哭一场。
  “我弟弟知道吗？其他人……知道吗。”
  一阵沉默之后，冷衾凤撑着他那一副冷冷淡淡，云淡风轻的语气嗓子，带着轻声哀叹：“除了凤荒和傲月知道。”
  凤枕鸢垂下了眼帘，盯着脚尖走着路。
  “我该怎么做，才好。”
  冷衾凤微微仰起头，似是在仰望天空。
  抬起四十五度的角度，仰望着天空最美的角度。
  “把你自己当成凤枕鸢去活。”
  是啊。
  是啊。
  是啊。
  自己操心这么久，担心这么久，忧虑这么久，纠缠这么久，说到底，连她本人都不是。
  她有什么资格。
  有什么资格在这个位置上，霸占着属于别人的东西。
  “你和别人不一样，虽然你也是燕鸣所造，但你就是真正的她。”
  冷衾凤淡淡然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凤枕鸢的耳边炸裂开来。
  不……一样吗？
  凤枕鸢停住脚步，合上双眸，止住了片刻呼吸。
  感知着来自于大地的气息，风的凉薄，阳光的温柔，以及冷衾凤轻若无存的鼻息。
  冷衾凤至少从不会骗人。
  当成凤枕鸢去活……
  你就是真正的她……
  究竟是什么含义……其实已经不大重要了。
  不管她是不是真正的凤枕鸢，但燕鸣创造了她，冷衾凤给了她来到世界拥有自己思想的机会。
  有些事，既然她并不是凤枕鸢，自也不必太过较真，放在心上，放手去活。
  有些事，既然她是凤枕鸢，自然要拼尽全力去办，守护好真正的凤枕鸢想守护好的人。
  不要让冷衾凤失望。
  不要让造物主失望。
  她是谁，其实全然不重要。
  “毕竟，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是你。”
  冷衾凤似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微微偏过头，侧倚在椅背上，轻声叹道。
  冷衾凤的长发拂在凤枕鸢的手上，轻轻柔柔。
  是真实的。
  她是真实的啊。
  凤枕鸢笑了。
  这一次，是真正的释怀。
  “我的谜底，全都揭开了，现在，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皇宫。
  伊伊扯着丁妈妈的袖子，缩在女眷聚集的庭院背阴，小声却焦急的交谈着。
  丁妈妈看起来虽没有伊伊这样紧张，面上却也并不淡定。
  “这宴会都要开始了，小姐到底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
  “再不来，不知道三房那两位要怎么编排小姐了……”
  “呸呸呸！胡说什么，小姐一定会来的。”
  “可是丁妈妈……皇上这妃子都基本到了，皇上看来也就快来了……皇上来了可就开宴了啊……”
  “四小姐呢。”
  忽然，一道熟悉的女子声音穿插进了丁妈妈和伊伊两人的谈话。
  伊伊和丁妈妈瞬间脊背一凉，迅速分成两边跪下：“夫人。”
  来人正是凤凌的妻子苏媛。
  苏媛今日穿了一身青色的马面裙，倒是极显年轻。
  肤如凝脂，宛若少女。
  只是脸上的愁容，却是再多胭脂也盖不住的。
  苏媛挥了挥手示意伊伊和丁妈妈站起来：“你们是四小姐的丫鬟妈妈，见到我不必行跪礼——四小姐在哪？”
  “额……”伊伊支支吾吾了一番，朝着丁妈妈使了个眼色，便低下头，再不看苏媛。
  丁妈妈瞪了伊伊一眼，“回夫人的话……四小姐……四小姐被端木小姐叫走了！”
  “真的？”苏媛朝伊伊看去。
  伊伊抬起头，毫不畏惧的顶上苏媛的目光：“是的，被端木小姐喊走了。”
  “去寻她入席，要开宴了。”
  苏媛甩了甩袖子，转身消失在了转角。
  伊伊和丁妈妈齐齐松了口气。
  “妈妈好主意！这全帝都谁不知道端木小姐和我们家小姐关系最好了！！”
  伊伊轻轻撞了下丁妈妈的手臂，满脸示好。
  丁妈妈白了伊伊一眼：“妈妈老了，小姐还得你来照顾。你可不能每一次遇上这种事都甩给我去寻借口啊。”
  “嗯……好嘛。”伊伊笑嘻嘻的点了点头，心下却认真的记下了。
  “皇上——到——”
  太监尖尖细细的声音却是不大好听。
  伊伊和丁妈妈却觉得这简直是这辈子听到过的最难听的声音了。
  她们从没像现在这样，这么不期盼太监的声音出现。
  但还是原地跪了下来，迎接这漠国之主的到来。
  “平身。”
  燕霖已人至中年，虽看上去风华正茂，声音却已嘶哑。
  “开宴——”
  太监那令人厌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