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时节的梁国边城显得格外宁静。
  这番宁静或许是梁国需要表现出给宋国的一种姿态。我们不会再来入侵你们，这次我们是认真的跟你们讲和了。
  而对于大宋来讲，全国上下当然都希望敌人是真的这么想的。大宋需要休养生息，来恢复这场大病带来的伤害。
  因此在这个本来就万物凋零的冬天，两国边境非常宁静。
  作为梁国的边城，站在城头上的军卒遥望着宋国的城墙，如今的他们从未有过的信心满满。一年多前，他们还对大宋的边城充满畏惧。但现在，没有了畏惧，只有渴望建功立业，只有瞧不起。
  将军们真是太心软了，连宋国的皇帝都掳来了，吞下宋国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就算没这么简单，占个十几座几十座城也是可以的吧？何必又重新回到一样的领土，我们这些当兵的现在应该站在宋国的城里，让我们的国境线往前推个几百里，总归是能做到的啊。
  “小明，这不是我们应该想的事，我们也没这个本事，听上峰安排就是最好的。”不要胡思乱想。伍长打断年轻梁卒的思绪，语重心长。
  “就他们那战力，咱们总得争取点什么，可惜了。”小明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伍长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咱们得了不少金银粮草马匹，汴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几乎都被我们抢了个遍。争取的已经不少了。”伍长的目光遥遥看了看梁国的扶风城，忽然皱了皱眉：“而且咱们后面对北军那几仗，你又不是不知道，北军有点抬头的感觉了。”
  “只不过是一些个不要命的死士而已，几十万北军总得有几个不要命的。他们抬不了头了，差距太大了。落差太大了。如果他们本来只是普通士兵，那么被咱们打败也没什么，现在努力或许也能补上来。但他们曾经那么强，现在忽然被咱们像狗一样踩在地上，他们受不了的。你没见那些当大官的被贬官为民后一个个都成了瘟鸡吗？”小明冷笑着说着。
  伍长瞅了瞅这个虽然年纪不大但实际上已经当了七八年兵的兄弟，“你小子还是少琢磨点这些东西，我也不知道你说的对不对，但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还是好好做你该做的事吧。”
  整个梁国边城的兵卒如今都很放松。因为他们知道对面那座城里的兵卒再也不会毫无征兆的对他们进行进攻了，至少在短时间内不会。
  而且他们随时可以打过去再把对方打个屁滚尿流。
  一年前他们看对面像一个普通人站在泰山脚下心有恐惧，而现在，他们就像是站在山巅看这另一座小山，关键只在于我想不想去做，而不是我能不能做得好。后者已经不是个问题了。
  将军好。
  将军好。
  梁边城的守将迎着朝阳走上城来，不断呵出白气，很冷，但他们的目光是炯炯有神。为首主将看了看城头上挺拔的士卒，微微点头，对跟在身边的将领们道：“不错，精气神都不错。天气虽冷，但心里要有热气，你们都是经历过两次大战的老卒，上峰可能时刻要让我们再次出征，所以我们要保持我们的锐气。训练自然不用多说，更重要的是心里的锐气，圣人说过忧患让人生存，安乐让人灭亡。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都给我时刻保持忧患心。”
  “是，将军。”
  “对面北军虽然如今都成了弱鸡，但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如今不仅是陈乐天做了大将军，而且陈乐天还把北军李戎生时代的中层全部官复原职了。
  虽然我们不用怕，但还是要注意了。他们那些废物将军都换了，就算他们士气再低落他们也会比原来好一些。所以我们不能以为自己很强而不用担心了。”
  “自信，但不自满。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将军满意的离开城头，他相信这些老兵会很好的把他说的话贯彻下去并且传递给其他人。
  对面的扶风城。
  大宋北军大营在清晨第一缕阳光落地的时候迅速苏醒。
  整座大营像一头沉睡的巨兽，缓缓睁眼起身打哈欠伸懒腰...
  一炷香后，全军在校场上集合。
  鸦雀无声。
  平时训练的时候哼哼哈哈的声音今天不许发出。站好，调整好呼吸，做好准备是今早的所有任务。
  陈乐天站到点将台上，朝阳落在二十多万北军的脸上身上。他看到这些兄弟们脸上有着曾经他们丢失掉的坚定。迷茫没有了，畏惧没有了，坚定有了，信心有了，冷峻有了。
  好，很好，陈乐天心中感到欣慰，在天之灵的大将军也一定会觉得欣慰。大将军对孩子们最看重了，大将军最喜欢看到孩子们冷静而自信。
  当兵打仗，要的就是这两种最基本的东西。冷静给与敌人致命一击给与自己完美的保护，自信则是给与心里最深处的铠甲。
  “兄弟们，这一年多来，咱们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非议。朝廷里，百姓心里，甚至有说过要把咱们北军建制取消。多亏了咱们虽然吃了不少败仗，但总归咱们没有放弃。上上下下，从将军到兵卒都没有放弃，死了一个有一个，活着的都还在努力。这很难，但这也让我们得以继续。
  所以今天把大家叫起来，是有件事要跟大家一起去做，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兴趣。
  我在几个月前就跟将军们商量过了，将军们很高兴，说愿意跟我一起去做。但是他们担心你们不愿意。
  不过我不同意他们的看法，我说咱们兄弟个顶个都是好汉，我陈乐天都敢去做的事他们也都敢。但他们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所以我就用我比他们高很多的修为把他们揍了一顿，但他们还是不太服气。
  所以今天我就想问问你们。
  这件事，你们敢不敢去做？”
  有些兵卒想答话，但偷眼瞅瞅自己的校尉，感觉校尉好像不会因为自己没规矩说话而不高兴，于是大着胆子说：“大将军说这事儿得做，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们也愿意去做。”
  对，我们愿意。
  谁不敢谁是孬种。
  我们敢！
  下面一开始三三两两人大声道，然后是七嘴八舌的都说着愿意。继而是一波一波敢敢敢的声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