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刀不沾血
  周宁看罢腰刀和匕首，又调出李玉轩和徐美娘的尸格查看了起来。尸格就是尸体检查报告，是衙门里的仵作在检查过尸体之后必须要填写的表格。
  人已经死的太久，没办法去检查尸体，只有通过尸格来了解当时的尸体状况。
  徐美娘死在腰刀之下，伤痕在脖子上，从尸格上看那些证词属实。周宁点点头，徐美娘的死几乎没什么可查的了，她必是李玉轩所杀无疑。
  李玉轩左肋下斜插着一柄匕首，刀口之深，刀刃的方向都能证明刀尖直接划破了心脏。
  周宁放下尸格又拿起匕首，只要找到它的主人，这桩迷案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手捻着匕首的握柄，眼睛盯着刀刃，忽然周宁发现这匕首好干净，上面一个血点子都没有。
  徐美娘是被腰刀抹脖子死的，刀只是一划而过，刀面上依然血迹斑斑。而李玉轩死的时候这匕首是插在他身上的，匕首上怎么没有血？
  周宁仔细的查验过后发现只有黄金打造的吞口处有道血迹，整个刀身根本就找不到一个血点。
  物证是没人敢随便清洗的，但是这桩通天的大案真的不好说，越大的案子越是有人敢冒着风险做手脚。
  拭去血迹又有什么意义？这柄匕首已经被认定为凶器了，有血没血都改变不了什么。
  周宁想也想不明白，陆清看了看太阳，小声提醒道：“公子，该吃晚饭了。”
  “嗯。”周宁拿着匕首离开了物证司，边走边看边想这刀身为什么没有血迹？是被擦掉了还是？还能是什么呢？
  “你说”周宁走着走着忽然一转身，刀尖正对着紧随其后的陆清，吓得陆清头皮发凉一动也不敢动了。
  周宁忘了自己手里握着匕首，差点伤到陆清，他笑笑把刀收到身侧：“我就是奇怪这刀怎么会没沾上血，你至于吓得脸都白了么？”
  陆清当然知道公子不会有意伤他，但是刀这种东西又没有感情又没长眼睛，误伤也是伤。
  “刀没沾上血就是没沾上血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陆清的小心脏还在不停的‘扑腾’，只是不敢抱怨‘你拿刀指着我，还不许我害怕？’。
  周宁边走边看刀边思量着陆清的那句‘刀没沾血就是没沾上血呗’，莫非这刀不沾血？
  刀怎么可能不沾血？这匕首的刀身上正反两面各有两道深深的导血槽，这比平滑的刀面更容易沾上血迹才对。
  走进餐厅周宁坐在桌子边上等着开饭，陆清从下人手里接过杯盏轻轻的摆到周宁面前，周宁皱着眉头握着刀依然在思索。
  一缕香气入鼻，周宁朝桌上望了一眼，原来是一盘烧鹅。周宁拧得跟个‘川’字似的眉头一下子就舒展开了。
  周宁出身于医官之家，家境相当的殷实，可以说从小就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如今他更是贵为相婿，身列朝班堂堂的四品正卿，他绝不是一枚吃货。
  陆清见一盘烧鹅就让公子眉开眼笑深感不解，从来没见过公子因为吃食而开怀，公子这是有多饿？他赶紧上前三下五除二的把烧鹅给撕了个七零八落，摆到周宁面前：“公子慢用。”
  周宁没心思吃，只是看着烧鹅笑道：“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刚杀的鸡、鸭、鹅、狗、兔，不拘什么只要是刚杀的就行，没有就现杀一个给我拿来。”
  “……”陆清满脑门子冒黑线，公子怎么了？这是要吃生的吗？
  “活的也行。”看陆清傻愣愣的没动方，周宁又补充了一句。
  “……”生吃改活吃了？
  “我自己去吧。”周宁也不知道陆清咋了，今天还指挥不动他了，他拎着匕首自己就奔厨房去了。
  眼见着周宁走出房门，陆清愣是慢了好几拍才追出去。
  圣人有训曰：“君子远庖厨。”
  这句话的意思很浅显，就是君子要远离厨房。并不是君子看不起做饭的厨子，而是说厨房里常有杀生的事，君子‘不忍视之’所以‘远庖厨’。
  周宁严守圣人训，从来就没去过厨房那种地方，今儿是怎么了？
  杀鸡宰羊那都是做饭之前的事，现在晚饭都上了桌了，厨房自然不会有‘杀生’的事情了。
  周宁突然风风火火的跑到厨房，使得庖丁、杂役等仆人深感惶恐，生怕是什么事没做对得罪了大人，扑通通十几个人跪倒在门前，半个院子都是垂得几乎触地的脑袋。
  既然找不到刚死的，那就现杀，现杀更好。周宁就是要试试这刀到底沾不沾血。
  “抓只鸡来。”周宁把匕首放到案板上，挽起袖子等着。
  天色已晚，鸡都被关进了笼子里，这倒是好抓，小厮掐着鸡的翅膀就拎了进来。
  “大人，鸡抓来了。”小厮举着鸡问：“红烧还是清炖？鸡的做法多着呢，光是小的会的就十多种。”
  周宁还没干过杀生的事呢，他喉节动了动，来个深呼吸，一脸严肃的吩咐：“摁住它，这只鸡我要亲自杀。”
  “这怎么使得？这种粗活”
  “闭嘴！”周宁本来就有点紧张，更不耐烦听他废话。
  “是。”被吼了一句的小厮不再啰哩啰嗦的劝主子了，他伸手拿了一个盆放到地上，然后蹲下来把鸡脖子弯成一个U字型。
  通常杀鸡都是划破脖子，然后把血放到盆里。
  周宁可不懂怎么杀鸡，别说杀，就是见也不曾见过。他蹲下来观察那只可怜的鸡，就是不知道从哪下手的好。
  “大人，从这儿割破脖子就行。”那小厮很贴心的把鸡脖子朝前递了递。
  周宁攥紧了刀柄，朝鸡脖子上比划又比划，最终一咬牙，闭上眼睛狠狠的一刀划了下去。
  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弄得人倒牙酸，周宁睁开眼睛一看，自己居然没有划到鸡脖子，而是一下划到了盆上。
  铁盆竟然被划破了，一道崭新的豁口不可思议的闯进周宁的视线。周宁看了看手里的匕首，惊叹道：“这么厉害？”
  看来这世上真的有切金断玉的宝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