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谁都跟你一样冷血无情。”楚南岸不怕死的直接呛回去。
  闻言的楚孤雾脸色难看了一下，对这个评价也不否认，他确实是冷血，也足够无情，不然怎么挑起这个家。
  但被一个小自己那么多的小孩子指责，他还是要肩负起做大哥的责任，对其进行深入教育，“我要像你这样婆婆妈妈做事优柔寡断，南方现在已经不姓楚了，该改姓闫或者别的什么，你也活不到现在，懂吗？”
  他十岁就掌管楚家，并且是爹妈都死的状态下，他还要背负着弑父杀母的罪名，面对一群虎视眈眈狼子野心的人，他能守住这个家族荣誉，实属不易。
  以为他有多天才吗，不过也是咬牙硬撑着，时间久了就习惯了，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本应该，他不过是比别人先走了一步，才会有今天。
  说到底，支撑他到现在的，正是骨子里那份冷血无情。
  “我知道……”说到这个，原本还气势汹汹的楚南岸底气就没那么足了，他出生没多久父母就相继去世，如果不是大哥保护着他，现在的楚家早已没有楚南岸。思及此，楚南岸不自觉的低下头，声音也消下去了。
  楚孤雾合上只看了一半的文件，示意楚南岸到自己身边来，想乘此机会跟他好好谈谈，所以语气中免不了透出语重心长的意味来。
  “我知道你对飞落霞有特殊感情，小时候你就视她为长姐，最听她的话，她对你……确实也好，可是小岸，你不要忘记了十年前的事情，她差点炸死我和你……”
  楚南岸想要反驳，“可是，”
  “我知道，”楚孤雾却先说，“她后来认了错，最后也帮着除掉了很多反叛者，你还愿意相信她，可我不愿意，懂吗，小岸，飞落霞不是一个值得你相信的人，她非常可怕，也非常危险，你不能完全相信她，大哥也不能，明白吗。”
  “为什么？落霞姐现在都受伤了，她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楚孤雾把自己弟弟抱过来，书房里只有他们两兄弟，心里很多不能对外说的猜测，楚孤雾都选择告诉，如若有一天他不在了，这个位置还要楚南岸继承。
  “连生昨天晚上被人杀死在监牢里，你知道吗？”楚孤雾问。
  楚南岸点头，“知道。”
  楚孤雾摸摸他的脑袋，轻声道：“暗杀连生的人跑了，我怀疑是飞落霞故意放跑的，不过我没证据，她回来之后的行为太反常了，不得不让我多加防范，你总问我既然觉得她危险为什么还要留在身边，那是因为……把最危险的人放在眼皮底下，才能最大限度的防止她有下一步行动，连生临死前的口供我看过，跟飞落霞跟我坦白的有很大出入，两人中必定有一个对我说了谎，我有故意诈过飞落霞，想从她嘴里套点信息，她识破了我的意图，总是把话题引向别的方向，事态发展也不受控制，小岸，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难道连你也不肯站在我这边吗？”
  “大哥……”说到唯一的亲人，楚南岸红了眼眶，伸手抱住楚孤雾，声音哽咽，“我也只剩你这一个亲人了。”
  他没有要怪大哥的意思，大哥这些年走过来不容易，他都看在眼里了，甚至厌弃自己的无能为力，只会给大哥添乱。
  楚南岸拿小脸去蹭蹭楚孤雾的脖子，跟他道歉，“对不起大哥，我太没用了，帮不到你什么，但是只要你吩咐，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楚孤雾心里很是欣慰，虽然这个弟弟总是气他，也不着调，最近听说他还跟那个王二小关系暧昧，气得楚孤雾想抓他来打一顿，但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懂事的时候也真的懂事，他坚硬的心也有柔软的一面，对楚南岸他总是有更多的纵容。
  “行了，都多大了还哭，不怕别人看见了笑话？”
  楚孤雾现在是摆着大哥的款儿在管教弟弟，其实回顾他十五六岁的时候，还不是稍有不顺心的地方就跟飞落霞撒娇，装可怜，时常也会哭，但那大多数都是假的，不过是为了博取飞落霞的同情，和激起对方心底的情感。但是他可不打算承认，特别是在楚南岸面前，他需要时刻保持本家大哥的威严。
  楚南岸也觉得不好意思，抬手擦眼泪，抽噎着说，“那大哥还是怀疑落霞姐对楚家不忠吗？”
  “嗯。”
  “我不懂。”楚南岸露出茫然的神情，“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不是喜欢大哥你吗？而且上官柏都已经舍弃她了，落霞姐为什么还要替他们办事。”
  楚南岸这席话提醒了楚孤雾，对啊，就目前的形势来说，上官柏不可能再信任飞落霞的，那她为什么还要左右遮掩过去的真相，频频撒谎，飞落霞想要掩盖的事实到底是什么。就像在一片黑暗中走了很久，突然前方闪过一道光亮，但是太快了，无法让人抓住。
  冥冥之中，楚孤雾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特别重要的点，“或许她……一开始就不是替上官柏办事。”
  楚南岸惊讶的啊一声，不是替上官柏办事，那还能有谁？他眨眨眼，等着大哥继续说，他感觉事情真的越来越复杂了。
  “只是猜测，我也不确定。”楚孤雾的眉头紧蹙，有些疲惫的揉揉鼻根骨，“她现在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我都快不认识她了。”
  或许他从来也没认识过真正的飞落霞也不定，他和飞落霞的过去，就像是一场笑话，对彼此的了解都太流于表面。
  付出的感情就更不用说了，飞落霞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他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他呢，其实也只是享受那种征服一个人的成就感。
  对飞落霞的改变，楚南岸也深有体会，不过飞落霞被送走的时候他还小，那个时候他一点也不理解大哥为什么这样做，他觉得大哥很无情，到现在也还有气。
  楚南岸嘟嘟嘴，不太情愿的道歉，“大哥，对不起。”
  “嗯？”楚孤雾有些惊奇的扬眉，“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以前可能误会你了，因为你把落霞姐送走。”
  楚孤雾眼里的光暗下来，“送她走……我也后悔过，想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不该那样，但我没法原谅她，当时你也不在，我挺害怕……”
  害怕失去弟弟，也害怕失去心中最后那抹白月光。
  世事难料，到最后飞落霞还是让他无比失望，过去很长时间他自己都在想，当初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是不是只要他当做什么也不知道，飞落霞就不会……
  楚南岸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大哥脸上出现落寞和不知所措的表情，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只能紧紧握住楚孤雾的手，一遍遍肯定的说:“大哥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好……”
  飞落霞在自己的院子里大发雷霆，仆人送来的饭菜她也不吃，屋里能摔的东西也都摔了，她自己坐在一堆碎片和破烂中，里里外外都散发着颓然的讯息。
  她很烦现在的自己，更讨厌过去伪装起来的自己，甚至开始抗拒原本的身份，为什么她永远都要戴着一副不属于自己的皮囊活着，每天都要装出不同的样子去迎合别人，去与她心里那个爱人周旋。
  借住这次的宣泄，她破开始自己的心脏，让里面像毒瘤一样的东西流出来，传染她的全身，让她变得更加疯狂，更加……不愿意面对过去。
  美好的东西对她来说就是罪恶，就像她来到这个世界那刻，她的亲人就想要把她捂死，可她却不得不为了那种强加给她的道德和家族使命，从遥远寒冷的北方来到南方，实施复仇之路。
  为了这份责任，她舍弃了自己的全部。
  飞落霞缩在角落，两眼空洞的目视前方，消瘦的背影透着几分孤单和无助，她的双手握得很紧，掌心在流血，她也没在意。
  王二小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面，他没有往日的嬉皮笑脸，反而是认真建议，“不如你跟他摊开说吧，或许你就不用这样痛苦。”
  “滚出去。”飞落霞没回头，张嘴时才发觉自己声音很沙哑，她眨眨眼，忍下那股酸涩，她真的好难受啊……
  王二小不忍心看她这样折磨自己，“你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他只会觉得你疯了，不正常了，无理取闹，他不会再真心接受你了！你到底明不明白！”
  飞落霞终于忍不住哭出来，“我明白啊……”
  可那有什么用。
  “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王二小也动了气，“如果真想挽回点什么，昨天晚上你为什么要出手帮那两个人逃走，你疯了吗，不知道这样做只会让他更加怀疑你，更加不愿意接受你吗，傻逼啊你！”
  “轮不着你教训我。”
  “但凡你拎得清我也用不着管，当我多乐意管你的破事！”
  “那就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