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惊闻噩耗
作者:列无暇      更新:2020-12-29 10:39      字数:4820
  临州。
  冯大娘操持着绿荷与燕州的婚事,日夜盼望着祁华的回归,却越盼越心焦起来。按理他们从逞州去往南霞,最迟也不过七月就到了,祁华总要让人捎个信回来,如今倒好,都八月里了,还是无声无息。
  再过几日,绿荷便要出嫁了,夭夭说要回来主持的呢!唉!自己是不是应该去问问厉盛?
  如今他们住在外城的一处三进小宅子里,临近严怡心住的那处旧宅。这也是祁华吩咐的意思,日后这便算作燕州和绿荷的居所,等她从南霞回来,便让绿荷从严怡心那边出嫁,算作娘家……
  冯大娘心烦意乱起来,也无心再去弄那些琐碎的婚礼之事,悄悄地和冯绍说道:“当家的,你看我们是不是该去问问厉先生?这夭夭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这心里慌得什么事也做不了……”
  “你别再夭夭,夭夭的唤国主了!上回厉先生都生气了!你没看见方将军他们都在商量着取下临苏的大事吗?这个时候,夭……国主一定会回来的!你说得我也心里急得不行!唉!”冯绍也是叹气。
  “我不是只和你说么!逞州一带早打起来了!南霞也早封锁了!这夭夭……我就叫她夭夭,她就是我的夭夭!她要是耽误在路上,可怎么好!”
  “唉!水娘!你能不能不说了?我心里猫抓一样!……如今她是国主,好些事厉先生他们不会和我们说,我看……绿荷的事先照常办吧,燕州一把年纪了,也不好再耽误下去,若是夭夭赶得回来最好,若赶不回来,我们也不好总去找厉先生,因着白梅的事……厉先生十分不喜绿荷呢!”
  “这……哪能这么看呢!这……唉,好吧!我和绿荷说一声吧。”
  到了八月十四,冯大娘做主,和绿荷住去了严怡心母女那边。严怡心母女都十分高兴,小赛华如今恢复了本名,便唤作刘承墨,更是拉着绿荷不放。
  秦文纨还笑他说:“承墨,你若是再大一些,倒可以当个舅爷背了你绿荷姐姐出门子了!”
  刘承墨小小年纪,命运多厄,早早便知道了人间冷暖,明白绿荷对自己的好,便笑着说:“我背不动姐姐,也可以找个大哥哥来背姐姐的。”
  众人便笑问:“你要找谁来背你姐姐?”
  刘承墨指了指严怡心说:“就叫那个常来看六姑姑的商平大哥哥好了!”
  他跟着严怡心的两个侄子喊严怡心姑姑,严怡心顿时脸红了起来,秦文纨心中苦涩,笑笑不再出声。
  冯大娘却赞道:“也是个好法子!商小郎也算我们从小看到大的,只不知人家肯不肯当这个舅爷呢!”
  结果燕州听说了这个事,就和商平说了一声,商平回去和母亲贺荣氏一商量,贺荣氏感念祁华对自己的宽慰爱护,便干脆连夜赶到了这边,认了绿荷当女儿,竟在祁宅里帮绿荷主持起婚事来。
  因着又逢了秋夕节,几家人挤在祁华的这个旧宅子里,又是送嫁又是过节,倒是热闹。
  到了八月十六,贺荣氏一早以母亲身份给绿荷梳了头,盘了髻,商平便以弟弟的身份,背着绿荷上了花轿,一路送到燕州那处宅子里。
  众人热热闹闹的看着燕州绿荷拜了天地,也不拘男方女方的,只管讨了喜酒喝了,才慢慢散去。
  燕州高兴得不辨东南西北,揭了盖头,只搓手,不知道怎么办。
  倒是绿荷含羞带怯的尽新妇之责,服侍他更衣盥洗。两人本就情投意合,红烛高烧,紧张忙乱却又销魂无比的过了个新婚夜。
  上无高堂,下无幼子的,冯大娘又有心成全两人,干脆和冯绍又在祁宅挤了一夜没有回来。这两人便如鱼得水的,恩爱了一回又一回,真是如蜜里调油一般。
  贺荣氏既然进了城,便总要去和厉盛叙话,况且如今方家和第二家的后裔都在左近,她虽在他们回来时见过一次,但同样的命运和使命,总让她觉得他们无比亲近。
  况且,她总有个感觉,自己的小儿子和那个严家六娘子有些情意,这孩子年纪不小了,却心中一直放不下国主,自己苦劝也无用,若是他真能移情,自己也好早日抱孙,可那女子是大梁人……,唉,这事还要和厉盛商议商议……
  厉盛还在他那个铁铺小院里住着,只如今实在是忙,铁匠铺彻底成了摆设。本来早在杨峰那事出来后,段琛曾告诫他要赶紧撤出去,保存实力,以防万一,可厉盛并没有离开。只细细在周边一带布防,注意着动静。
  厉盛自接到了黑雾林中还有方家第二家后裔的信息后,便不愿意再继续这样不死不活下去!
  临苏已经有了国主,有了大臣大将,民间藏了几万兵马,这段时间自己拿着祁华给的银两,利用铁匠铺掩护,已经打了不少箭头,一旦南霞肯相助着起事,将内城的人围死在里面,也未尝会吃了亏!反倒可以趁机拿下金吴城了!
  到时候国主回来,登高一呼,受尽苦难的临苏百姓群起而攻之,趁勇国公和嘉佑帝内乱之际,将大梁人逐出厚崖关,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关键是要国主回来,回来!
  可已经八月了,南霞那边也没有让蝉鸣楼带消息来,连国主自己的人也一丝消息也无,难免让人忧心。
  况且如今勇国公已经和嘉佑帝在北边打起来了,若是南霞能和自己这边趁机起事,多么好的机会啊!国主到底怎么回事?明明方震宇都说了,她会回来主持大局的,他们才那么积极的暗中操练着兵马,只等着扬眉吐气的那一日,军心高涨,才是时机,这样一日一日等下去,到底何时是个头呢?
  今日一早,有人传信过来,竟然说段琛要过来……!
  真是太奇怪了!这个时节,他该死守着他的南霞才对,即便要商量与临苏共同抗衡大梁的事,也该派了人来才对,况且他那见了国主一步也迈不开的样子,不是应该守在南霞屁颠颠跟着我们国主的么?
  难道……国主和他一同回来?哼!国主精明着呢!才不会那么容易便让他得逞!可他到底来干什么呢?也好!趁此机会好好问问他国主的事……
  段琛还没有等到,厉盛却先等来了贺荣氏。
  厉盛听闻贺荣氏是来主持燕州和绿荷婚事的,心中便有些不大舒服,说道:“国主太过宽和,一个婢女她也看得极重。可惜那个叫白梅的便挑唆着那杨峰不知去了哪里!人心不古!夫人也不要太过相信了人!到底不是我们临苏人,凡事该谨慎些。”
  贺荣氏闻言,本来要问严怡心母女之事的话,便咽回了肚子里。
  两人契阔几句,外面就有人来报说段琛到了。
  厉盛老眼眯了眯,对贺荣氏说道:“老夫今日想问问国主在南霞的事,夫人是两世家宗妇,也可听一听。”
  贺荣氏心中也是牵挂,便和厉盛一起出去迎段琛进来。
  厉盛知道如今段琛今非昔比,自然不好再像以前一样称呼,便十分恭敬的作揖候在车旁等人下来。
  极普通的马车上下来一人,声音有些沙哑的扶起厉盛:“先生快起。我们进去说话。”
  厉盛遂抬头看向来人,笑容挂在脸上,正要说话,却顿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道:“王爷怎么……憔悴至此?!这是……出什么事了?”
  来人原本风神俊朗的高瘦身形,如今瘦得如根竹竿披了衣袍似的薄削,那漂亮赛过女子的容颜说不出的憔悴干枯,连眼角那颗妖冶的美人痣也似乎没了精神,粘在迷蒙的眼睛下,如一颗巨大的黑色眼泪。
  段琛看着厉盛的惊诧,却没有半丝想解释的样子,也不说话,只管往屋里走去。
  厉盛不好多说,只好也跟着进去,却猛然发现段琛身上是件雪白弹绫素袍,一丝佩饰也无,顺着他瘦削的背脊往上看,那男子发髻上也只是一根白玉簪子,素淡得如同服孝。
  厉盛心中起疑,他这个样子是出了什么事?仰或潘先生去了……所以国主滞留南霞?
  段琛等几人坐定,却也迟迟没有出声,半垂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厉盛按捺不住问道:“王爷此番前来正好!老夫实在挂念我们国主,不知你那蝉鸣楼为何也不给我们送国主的信过来?如今万事俱备,只欠国主!若是王爷那边不便,老夫也可派人去接了国主回来。”
  段琛还是那般沉默。
  厉盛不禁和坐在身后的贺荣氏对视一眼。
  贺荣氏便陪笑道:“王爷!昨日燕州和绿荷成婚,这样的好事……我们国主最喜欢不过。不如让老妇人去南霞看看我们国主,也好让她欢喜欢喜……”
  段琛垂头不动,厉盛却看见一样东西从段琛脸上掉了下去,落入衣袍里再无踪迹。
  不及看清,段琛微抬了手指抹了下眼睛,才抬起头来说话:“厉翁……我,我不知道怎么和两位说,华儿她……不在了……”
  厉盛手紧紧抓住自己坐着的椅子扶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生怕他多问一句,刚才段琛说的便成了真!
  贺荣氏却无法安坐,她猛地站起来,几乎冲到段琛面前问道:“王爷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不在了?讲清楚一些!”
  段琛闭上眼睛,头使劲地后仰,哽咽着说:“六月底的事了……在厚崖关被围攻,潘先生派了一个种下同息蛊的高手一路护着她,可还是出了事,华儿生死不明,但那个高手却突然吐血而亡了!我……自不信!四处派人查探……如今八月中的,再无消息……是杨峰泄露的消息,是我的错!我今日来,但凭厉翁处置……”
  贺荣氏惊得说不出话来。
  厉盛拍着身旁的茶几站起来:“呸!处置?!我不要处置!我只要我们国主!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不可能!我来去找!你……混蛋!我苦苦等了二十多年才等回来的国主,你……你一句话就说她不在了?不……”
  同来的燕白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护着段琛喊道:“厉翁不得无礼!你没看见我们主上比谁都伤心吗?连潘老先生也因此去了,难道还能骗你不成!当日若不是你自己说出来陶娘子的事,杨峰又怎么会听到?若说有错,你也有错!”
  厉盛大睁着眼,喘着粗气坐倒在椅子里,老泪纵横,不忍目睹。
  贺荣氏早哭得撕心裂肺,大呼:“天要亡我临苏啊!”
  一室人纷纷伤恸大哭。
  好久,段琛开口说道:“厉翁,我今日来有要事和你相商。如今临苏……这样,我南霞也没什么好说的,本就一衣带邦的两国,要想家国重修,只好共同抗敌,我有个提议,但请厉翁认真考虑。我……心属华儿,这个你早该知道,当日潘老先生许我亲事,我有信物为凭,如今华儿……她的事便是我的事。临苏和南霞一并起事,事成之后,两国为一国,但……日后再无南霞,只有临苏!我愿放弃南霞,承续临苏!”
  段琛话毕,满室皆惊!
  没等别人说话,燕白“扑通”跪倒大喊:“主上!不可!您是南霞唯一的主子,您怎么可以这样做!先帝……先帝不容啊!主上三思啊!”
  厉盛从未想到会有这样的事!
  段琛这样做,等于彻底灭了南霞的希望,却成全了临苏!
  这太让人意外了!
  贺荣氏也睁着一双迷蒙泪眼,惊讶的看着段琛,这是要多看重国主,才下得了这样的决心啊!但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
  段琛却决绝的说道:“我意已决,再无转圜。当日若不是华儿护我出西京,兴许我尚还滞留在大梁先帝手中,当日若不是华儿给我送来诏书,让我换回南霞,也不会有我今日的境况。没有她出谋划策,南霞即便要复国,也是极渺茫的事。我父皇母后当年放弃皇位换我一身平安,也无非是为了南霞万民免于战乱之苦,如今我和临苏一起起事,早日突离大梁统治,还百姓安居乐业便也罢了,是南霞还是临苏有什么要紧。”
  厉盛也觉得事已至此,再无话说,便和贺荣氏说道:“此为大事,我一人不能做主。还要五大世家一起商量才是。烦劳夫人回去和商将军和商盟主等商量一声,我这里也和方将军他们交待一声。”
  贺荣氏抹着眼泪去了。
  至晚,以厉盛代表的厉家,以贺荣氏代表的荣家,以商实(贺实)代表的贺家,方震宇夫妇代表的方家和第二家,在悲痛中也觉得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便纷纷和段琛见了礼,论了君臣,从此段琛便算是临苏之主了,留在临苏,商讨如何早日起事拿下金吴城这些大事。
  第二日,冯大娘等便得了信,哭得昏天黑地,不能自已。
  可怜燕州新婚,绿荷哭着执意要给祁华守孝一年。燕州看着新婚妻子大哭,也痛哭不已,大娘子,您怎么能死呢!您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死呢!
  严怡心等人也伤心不已,商平痛心得无处诉说,倒常常来和严怡心吐露心声,两人渐渐的有了更深的情谊。
  不久,凭着这几年的暗中经营,段琛很快控制了临州内城,正好抓了尤一丁和躲在内城避祸的胡满金,段琛让人凌迟了胡满金,尤不解恨,连最终的尸体都烧了,真正的锉骨扬灰。
  商实父子也带着同乡会联盟的人快速控制了外城,金吴城很快收复在了段琛手中。
  嘉佑帝收到战报,气得吐血,可勇国公兵强马壮,牵制了自己大部分的兵力,哪有余力掉转头对付段琛,反倒还要防着段琛进一步攻入大梁,那自己真是腹背受敌了,只好调集了人马死守厚崖关外,但愿守住最重要的防线。
  段琛却是越战越勇,迅速的收复了本就属于临苏的土地,堪堪把人拦在了厚崖关外,紧闭厚崖关,任凭嘉佑帝和勇国公内战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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