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奥林匹斯山的历代神王，每个都名声不太好，但前面两任神王，绝对比不上第三任的宙斯。在宙斯以假名“欧罗巴”去冥府抢到冥后的位置后，他成功刷新了所有神灵对他的认知。
  无耻啊！
  没见过比他还要不要脸的神王！
  有了神王宝座不说，居然连女神看中的冥后位置都要！宙斯你还记不记得前任冥后是你女儿啊！春之女神珀耳塞福涅一脸绝望的看着你啊，宙斯！
  可惜外界的这些言论，都传达不到两耳不听窗外事的宙斯心里。在得到哈迪斯的亲口“承认”后，宙斯几乎是夹着尾巴回到奥林匹斯山的，脸上挂着忧心和傻笑。忧心的是哈迪斯会不会随口一说，没当真，傻笑的是这回终于拿到了冥后的身份。
  二者混合，让赫尔墨斯惨不忍睹。
  “陛下……”
  “陛下！”
  “宙斯陛下！奥林匹斯山在疯传您要退位啊！”
  赫尔墨斯想给他跪了。
  神王座上，宙斯的表情收敛了一些，没那么不着调了。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赫尔墨斯，蓝眸威严，“我什么时候说过退位了，你也相信那些风言风语？”
  赫尔墨斯虚弱的说道：“可是哈迪斯陛下说了，您只能二选一。”
  宙斯不做声了。
  说实话，他不可能舍弃神王宝座，这个位置凝聚了他太多的心血，还有少年时期对权利和自由的渴望。如果把这个位置上的神换做奥林匹斯山的任何一个神灵，他都不会愿意，没有权利的神灵，不论是在奥林匹斯山还是在凡间都不会受尊敬。
  抓了一把头发，宙斯苦恼地说道：“我去找哈迪斯通融一下。”
  赫尔墨斯懵逼脸。
  这种事情……还能通融？
  宙斯在这几天已经把冥后神格进一步融合，达到了当初珀耳塞福涅的程度，只要他心思一动，他的身上就可以涌起幽冥的气息，这股气息之中带着尊贵，宛若冥神之中的王。
  冥后，亦是冥府的另一个主人。
  宙斯大摇大摆地走出神王殿后，那些扫路的神仆，花园里的仙女，路过的神灵，统统视线集中在他的身上，用异样的视线围观这位据说“不当神王当冥后”的神王陛下。
  天空上雷霆轰鸣了几声。
  在炽白的光芒下，宙斯露齿一笑，“都看着我，是发现我很好看吗？”
  强大的力量倾泄而出，如同无形的大手，能够扼住喉咙。宙斯当了这么多年的神王，又是靠谋反上位的那种，身上凝聚的神威之盛根本不是普通神灵能够承受的。
  一刹那，他们都被迫低下头，下跪臣服。
  “这就对啦。”
  宙斯温和地夸赞了一句，走出奥林匹斯山的范围。
  他一走开，那些跪着的人或者神都冷汗津津，重新记起了宙斯在笑容下的残忍和血腥。这位三代神王可是可以一怒之下毁灭整个时代的人类，不容许任何人动摇他的政权，如此野心勃勃的神灵，怎么可能为了冥后的位置放弃自己的统治。
  王，怎么可能身居其他王之下！
  宙斯用自己的一次行动，轻而易举地颠覆了奥林匹斯山盛传的八卦。
  然而奥林匹斯山的神灵怎么也不会想到，等到宙斯来见哈迪斯，就各种可怜兮兮，“哈迪斯，奥林匹斯山的神灵的心思都活络起来，以为我要退位了。”
  哈迪斯给予点评，“看来他们没有彻底被你教乖。”
  宙斯再次感觉到了哈迪斯的温暖！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哈迪斯的下一句话就毫不客气地泼冷水。宙斯低头龇牙了一下，抬头再次展开被奥林匹斯山誉为情圣的笑容，眼眸中满是真诚，“哈迪斯，神王神格和冥后神格又不会起冲突，我完全不介意兼职两个神格啊。”
  哈迪斯在冥王宝座上坐下，冷淡地说道：“我介意。”
  宙斯：“……”
  哈迪斯，你就是在各种挑刺！
  宙斯与哈迪斯因为这件事情僵持了好一会儿。
  眼看宙斯快要扛不住，脸色惨淡的时候，哈迪斯心中反而狠不下心肠。这个弟弟常年给他惹各种麻烦，但不可否认，宙斯也成长了，甚至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维护了自己很久。
  冥府能够在诸神中竖立这么高的威望，执掌轮回而不被破坏。
  是他、宙斯、波塞冬一起努力的结果。
  哈迪斯叹了一口气，起身说道：“我没有时间和你磨蹭，达不到我的要求，你就慢慢当你的神王去吧。”
  这样就能死心了吧。
  听着耳边混乱模糊的心音，哈迪斯在行走之间慢慢想到。
  殿门口是极乐净土的美好世界……
  轻松，自由。
  踩着阶梯而下，他可以看见光可鉴人的阶梯上，倒映着自己黑色的长袍，还有冰冷如霜的面容。哈迪斯从来不认为自己有哪里值得别人来喜欢，他不会给予任何人多余的好处，也不会给任何人多余的恶感，每一分情绪都如同用天枰在衡量，以理智的形式活着。
  冥府是他最好的归宿，他将在这里走完神灵的一生，如当年抽签时的心情一样。
  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哈迪斯！”
  哈迪斯垂在衣袖下的手腕突然被抓住！力道很大，让他的脚步被迫停下！
  哈迪斯不悦地回过头，“宙斯……”
  入眼是金发男子惊慌的神色，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想要解释的渴望。展翅高飞的雄鹰，本性始终没有变过，一直渴望着更强大的未来。
  这一幕，仿佛和几万年前重叠。
  然而这一次和风吹过幽冥河畔的沙沙声不同，他切实地听到了宙斯的声音，“哈迪斯，我知道贪恋权利的自己很糟糕，糟糕透顶了！但是我害怕我一无所有，你连看我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我是神王，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稳定三界，我能做到的事情比冥后更大！”
  “你拿冥后的位置来限制我，我除了退让，没有任何办法——”
  “但是你为什么不给我一次机会，我只要一次机会，可以做得比任何神都好！”
  宙斯的言辞激烈，眸中的光芒比火焰还要耀眼！
  他是命定的天空之主。
  可是在命运之外，这个位置是他用能力争来的，抢破头也绝不让！
  【大哥，我会做得比任何神都好！】
  【我会让奥林匹斯山在我手上存在的时间更久，让战火不再出现在奥林匹斯山。从此以后，天空、海洋、冥府，整个世界都是我们的，我相信我们三兄弟联手没有什么做不到！】
  【最后，抽签的事情——】
  【对不起。】
  哈迪斯的翠瞳微眯，脑海一角，模糊的记忆清晰许多。他记起了自己走下奥林匹斯山的阶梯，宙斯匆忙赶来说的话。正是这一席话，让他改变了对宙斯的印象，往后的日子里，宙斯也印证了说过的话，将奥林匹斯山和大地控制得十分稳当。
  换做波塞冬当神王，他未必能比宙斯做得好，看海界还是那么混乱就知道了。
  宙斯是合格的王。
  哈迪斯轻轻掰开宙斯的手指，让手腕挣脱出来，“你是王，就不要当后。”
  宙斯突然面如死灰，因为哈迪斯的手指点在他的额头上，把他体内的冥后神格取了出来。没有了冥后神格，他又失去了一层和哈迪斯的联系，血缘也好，夫妻的关系也好，都不复存在。
  这一刻，宙斯的神色有些难以遏制的痛苦，却压抑起来。
  哈迪斯忽然浅笑，“吓你的。”
  转过身，他对宙斯说道：“好了，你可以滚了。”
  宙斯完全大脑一片混乱。
  “我……”
  “你不是要我给你机会吗？我哪次没有给你机会，上次抽签作弊的事情，我还没跟波塞冬说，过了这么久，我决定告诉他一次真相了。”
  “……”
  “哭了？不要感激我，简直和没长大一样。”
  “……”
  “头上的王冠，不要掉，没了王冠，冥后也不会让你当。”
  留下这番话，哈迪斯的身影步出极乐净土，走向净土之外的世界。
  宙斯的内心都快崩溃了，波塞冬要是知道他作弊的事情，奥林匹斯山又要不得安生！天知道波塞冬是第几次攻打奥林匹斯山了，这么久都没厌烦！
  等等！
  哈迪斯的意思是同意他当神王又当冥后了吗？
  别走这么快啊，他还什么都不清楚啊！
  “哈迪斯！”宙斯想要追过去问个究竟，一鼻子撞上了极乐净土的结界。
  鼻子一酸，眼泪哗啦啦。
  极乐净土的仙女小心翼翼地递上一张手帕，“神王陛下，不要这么伤心——”
  宙斯欲哭无泪。
  他不是伤心，是鼻子痛得没办法止住眼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