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泼了脏水，晾上手巾，不声不响地拿了梳子站在旁边等着。太子白了我一眼，总算赏脸示意我可以给他梳头了。兰鹤舒从楼下上来，笑着说：“这一路上别的不说，阿英的梳头手艺长进不小！哪天我也得脸，求阿英姑娘给我梳一个！”
  我剜了他一眼，没敢说话。什么叫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不爱听什么，他非要说什么。
  “想让阿英给你梳，那可得要好大的脸面，银子都未必管用！”楚宜珏盯着镜子，兀自冷笑着说：“小九，我看你真是奸滑。早怎么不提这个？！专门等这个粗手粗脚的丫头在我们头上练好了手才凑过来！”
  “哎呀，还要银子？！都是一家人，谈什么钱？”
  我一边拿梳子刮着楚宜珏的头发，一边不高兴地说了一句：“谁人跟你是一家？！”兰鹤舒被水贼、刺客吓得老实了好几天，现在看来是那股怕劲儿过去了，又变得油嘴滑舌了。
  “小人不敢了！不敢劳动阿英姑娘了！这可不得给我把脑袋揪掉？”兰鹤舒做着不忍直视的样子，往旁边回着头。
  “滚！不是叫你传早饭去的么？！还不快去，在这里杵着打牙！”
  “早饭已经好了，赶紧收拾完就下去吃吧。”兰鹤舒恢复了正经的神情，歪着头说：“我看，阿英姑娘这些天倒是越来越像个姑娘了！”
  “又胡说些没头没脑的！我这些天怎么了？！你又见过几个姑娘？！”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但我今天还真是挺讨厌他。
  “哎哎哎，是他气你，你别揪我！”楚宜珏敲了下桌子，捂着头顶嚷嚷起来。
  “我见过几个姑娘呢？”兰鹤舒两眼往上一翻，一本正经地数起了指头。
  我气呼呼地给楚宜珏插上簪子，端起水盆下去泼。楚宜珏如释重负地轻轻按着两鬓，叹道：“小九，你害得我好苦！”
  “嘿嘿。”兰鹤舒还是一脸的不正经。
  锁了门，去大堂吃早饭，我给大皇子、三皇子和慕斌盛完粥后，给自己盛了一碗就坐下了，拿过盘子剥鸡蛋。兰鹤舒笑着拿过粥勺，问：“阿英姑娘，还生着我的气呢？”
  “早知道你们两个不对付，就只带一个了！”楚宜珏慢条斯理地舀着粥吹着，“阿英，别拉着张脸了，给你兰公子剥个鸡蛋，你们俩就别闹了！”
  “谁的兰公子？！呸！再说，明明不是我闹！”我把手上正剥着的鸡蛋也扔下了。
  兰公子笑着捡起那个剥了一半的鸡蛋，说：“好吧，那我给姑娘剥一个鸡蛋赔礼，好不好？”
  “自己留着吧！谁稀罕？！”我拍拍衣服站了起来。
  “唉，都别调侃阿英了。”楚宜瑞发了话，“阿英，回来吃饭！”
  “再闹，你俩下次就都别上桌子了！都端碗上外面蹲着吃去！”楚宜珏冷着脸喝道：“坐下！”
  我不情愿地坐下，没有说话。这时候楚宜瑞又猛烈咳嗽起来，咳得上不来气。我只好赶紧去帮他拍背。
  兰鹤舒一边把那个鸡蛋放在自己碗里，一边说：“大公子教训的是！我看这事情全要怪三公子！怪他心慈面软脾气小！自从阿英跟了三公子，就愈发爱耍小性子了！”
  “放你的屁！”我回头骂道。
  “小九，少说几句吧！食不言，寝不语！”楚宜瑞松了口气，从我手里接过茶盏。
  我重新坐下，拉着脸，一口气把一盘子鸡蛋都剥了，扔盘子里，谁爱拿谁拿。
  “酱菜！”楚宜珏提醒了我一句。我刚坐下又站起来。这时，楚宜瑞说：“我不能吃太咸，就不必了！”
  兰鹤舒脸上又挂上了笑容。我气得给他碟子里丢了一大筷子咸菜，说：“又笑什么？！饭都堵不住你嘴！”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碟子，说：“就知道阿英姑娘偏疼我，给我夹这么多！”
  “齁死你！”
  楚宜瑞苦笑着说：“阿英，鹤舒是跟你开玩笑，又不是头一回了。你何苦动气。糯米我吃多了容易积食，这块桂花糯米糕你拿去，给我留一个角尝尝味就够了。”我赶紧帮他分开碟子里的糯米糕，把大半夹到自己面前。楚宜瑞又说：“再帮我夹个烧麦，就自己安稳吃饭吧！”
  “嗯！”我点了点头，开始低头自己扒饭。
  楚宜瑞又添了一句：“阿英，先把眉头松了，别生着气吃东西！”
  兰鹤舒总算不说话了，笑嘻嘻地喝着粥。楚宜珏没再管这边的纠纷，一直自己专心吃着饭，这时才说：“阿英，记得今天回来路上走过铺子时候去买几样精细酱菜，客店里的不好。”
  “奴婢记住了！”我牙间还粘着糯米糕，含混地答应了一声。
  “大哥，跟你商量件事，今天不让阿英出去了吧。我出不了门，还是想留阿英照应。”
  “正是因为三弟身子不好，我原本打算今日让鹤舒留下。”楚宜珏放下筷子，眼神立即变得十分严厉，看看楚宜瑞又看看我。这一眼看过来，吓得我那口桂花糕差点没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