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都是假象
作者:谷鹿      更新:2021-02-13 13:14      字数:2073
  三皇子双目微闭,像是睡着。
  我照着淑妃娘娘的嘱咐,蹑手蹑脚地替他盖严实了,放下蚊帐,再放下来半边帐子。见他没醒,气息还算平稳就退出来。走到院子当中才想起来太子没回来,赶紧跑去问兰鹤舒,他们怎么自己回来了,不叫上太子一块回来。
  “你放心,他不是一个人在外面,有人和他一起。”
  “谁啊?”
  “他说不叫你操这闲心。”兰鹤舒写完最后一笔,抬头说:“哎,你想不想知道我叫你剁姜干什么?你拜我为师,我就教给你!”
  “我呸!还没忘这事儿呢?我现在没心思说笑。”我左右也是没事情可干,拎起篮子去院子里。一会儿要剁好些姜,我心想着先把要剁的姜洗了,去去皮。
  兰鹤舒收好了他的脉案,出来蹲在我身边,一本正经地说:“阿英,我可没说笑啊!桌子上那本《救荒本草》是你在看么?这说明孺子可教啊!”说着他就捡起一块生姜,摇头晃脑地说着:“性味辛,微温。归经归肺、脾、胃经。解表散寒,温中止呕,化痰止咳。”
  “我就看着玩的!”
  “等着三公子好点,我就去书摊上找本草经。你就这么看着玩,也没几天就看完了!等本草经看完了,你也就算是入点门了,然后我就教你背方!你不爱学搭脉,当个药师也行啊!”
  “哎,你老是要教我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怎么老是不肯学呢?!我还觉得,等你到年纪出了宫,总得谋个生路吧,给我打个下手就挺好的!”
  “去去去!不学!”我把洗干净的姜一块块摆开晾着。
  “唉。”兰鹤舒叹了口气,回偏房里去了。
  过了一个来时辰,三皇子醒了。兰鹤舒伺候着喝了药喝了水,叫他继续躺着。他睡不着,就要了本书拿着看着。
  我见他醒了不准备再睡,太子又还没回来,正是剁姜的时机。那么些姜,得剁好久呢,咣当咣当的,怪惹人烦。
  正按着姜块儿切末的时候,兰鹤舒又跟个鬼似的悄声溜进来,在旁边看着,说一看我就不是会做饭的,切菜的架势都那么笨。
  我也没给他好脸,回头顶嘴说:“我是好些年没拿过菜刀了。你巧你自己剁!”
  他本来还涎皮赖脸地笑着,突然间沉下了脸。
  “怎么?”我看他变脸色,心里有点发毛,放下菜刀说:“火了?”
  “阿英,我刚叫你去买姜的时候,你是不是以为要弄姜水,化那个金盒子里的药呢?”
  我点点头。我确实那么想来着,就是觉得量有点太多了。
  “你知道今天这口血是怎么回事?”他压低了声音,拖了个板凳,在旁边坐着。
  “因为昨天夜里讲《三国》……”
  “夜里说多了话,损了精神。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诱因。”兰鹤舒叹口气,说:“要不你先把刀放下,别切了手。我可用不着人血当药引子!”
  “你尽管说就是。”我又拿了一块姜来切着。
  “你原来是不是觉着,这些天他精神头挺好啊?跟没病的人似的啊?”兰鹤舒苦笑着,说:“这都是假象。这是为了能让他母妃准他出宫,拿猛药硬吊着。”
  我听见这个,赶紧放下菜刀,回过头来看着兰鹤舒。
  “那个姓吴的大夫是不是说他那个药喝几天就换方?”
  “是。他跟我说的是换丸药,方便。”
  “他那个丸药也不怎么样。当然,他也算尽力了,就是年纪轻,会得少。”
  “说得就跟你年纪有多大似的!”看见他提起其他医生时候那副轻蔑样我就来气,回头继续切姜,把手下的刀切得更响。
  “切,他认了字开始拜师那时候,我都把《本草经》《千金方》背完了!”兰鹤舒站起来,绕到我面前,说:“假的真不了。吃了那个方子,面上看着好,实际上更伤身。而且这面上也就能维持几天。现在效力过了,病相掩不住了,连同吃这药吃出来的虚火一起发出来了。这还是打我过来之后,就给他重新开了方,小心调着。要不发得更吓人!”
  “真的?”
  “真的。不过你也别怪罪吴元贵,他也算小心的了。我不肯用宫里交代给你的那些,也是这个道理。淑妃娘娘又不懂医,太医说什么就信什么。我可不信那些人,其中道理你不是不懂吧?”
  我沉默着点点头。
  他挤出点笑意来,说:“不过,我原先以为在这儿停几天别赶路,静静吃几服药,就能这么慢慢地把虚火消了,慢慢把元气补回来。你们都不用知道有过作假这回事。没料到他自己不要命,半夜里面不睡觉讲《三国》。”
  “还是怪我。”我丢下菜刀,低头说:“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真以为三公子好了。他说睡不着想说话,我就陪着他说了。”
  “也不怪你。到底是因为他这个病。”兰鹤舒叹口气说:“他以前在宫里,一年至少有六个月躺屋里养病。白天里迷糊,入了夜不困,早都成习惯了。我知道他没觉。不过,这些症状得一样一样的来,睡觉这茬得排在后面。吃的药已经够多了。”
  “是药三分毒,这个理儿我懂。”我重新抄起菜刀切着姜。
  “所以嘛,我说要教你点医理,你还梗着脖子就是不学!”他一脸可怜相,冲我直翻白眼。
  “我学就是了。”知道三皇子的真实状况,我这心里透凉透凉的。兰鹤舒要教我些东西,原本就是好心,何况三皇子确实要仔细伺候。
  兰鹤舒转身去把打算盛姜泥的碗拿过来摆开,说:“我也知道,你志不在此。姑娘家的,也没指望你将来去坐堂诊病。我平时嘱咐你点什么,你记着就是了。你先辛苦,在这儿剁着,我再去屋里看看。”
  他转身走了。
  我低下头专心切姜。
  学医这一出,算是一人让一步,和兰鹤舒讲和了。
  三皇子那件沾着血的外袍还泡在那里没洗。我之前麻烦他的事情,也不好意思去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