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在坛上哭号得都快断气了，整个人都无力地趴在地上，抽破的巫裙后背汗湿了一大片。
  我实在是沉不住气，忍不住上前拽了拽站在祭坛边缘的一个巫女的裙角。这么闷热的天儿，太子妃别折腾出什么毛病来。雨实在求不下来就先回宫吧。可是巫女一把拉回自己的裙角，冷冷地做了个“别出声”的手势，继续观望着蜷缩在地上的太子妃。
  我看着太子妃衣衫下高耸的肩胛骨，衣服破口处露出发红的鞭痕。她的哭声已经越来越弱，越来越短促，渐渐只剩下倒气的声音。我焦急地望向巫女，这人都要哭抽过去了，还不让我们管？！
  那十个巫女还真是不着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总算有一个蹲下试了试太子妃的气息，其他九个人竟然大摇大摆下坛去拿东西了。
  太子妃的气息越来越短促、尖细，听得我浑身长刺，这得赶紧翻过来掐人中、掐太阳穴啊！再耽搁下去，人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其他人现在都不算是神智清明，只转眼睛看着巫女，不会做忤逆她们的事情。我紧攥着衣角，观察着那九个巫女要去拿什么来。实在不行，就不能再听她们的，得赶紧上前救人。连袁落风那股力都跃跃欲试，快蹿到嗓子眼了。
  第一个回来的巫女手里握着一把百弭香，围着太子妃走了一圈，抖落了她一身气味辛辣的烟雾。这个香气味提神，也许有用。
  然而，第二个巫女回来，手里提着的是一把寒光闪烁的宝剑。
  我的个亲娘！这群混蛋不是看我们在场的这些人丝毫不懂她们巫术仪式的程序，要趁机弑主吧？！
  “剑来！”刚才昏死过去一般的太子妃像是能感知到她的到来，骤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
  巫女小心翼翼把剑柄放在太子妃手里。太子妃猛然握住，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挥剑直指那尊神像。
  我与太子妃相识不是一天，明确知道她不会武功。现在这样子，恐怕她也已经陷入谵妄之中，不是自己了。
  太子妃拿剑指着神像，缓缓踱步转圈，用一种陌生的声音说道：“敬你，你不做事。让你，你还不做事。既然不做事，那么这些供奉、这些敬畏，你一样都不配！你不配！”
  “你不配！”
  听到这三个字，我突然觉得心头无名火起。
  世间的每个人都应该时不时想一想，弄清楚自己配不配。身为享受万民敬仰奉献的神祇，也该想想自己究竟是配不配！
  你身为高高在上，行云布雨的龙王，你看谁不顺眼，一个炸雷劈死他了事！动不动就让万千生灵受苦，这与人的无端任性有什么两样？！还打什么惩治罪人的旗号？！放过有过错的人，折磨无辜的人，公平何在？！这个神真是虚伪至极！
  “甲来！”太子妃收回一步，凭剑而立，左手向后一样。第三个巫女立即大步跃上坛来，把一顶巨大的羽冠戴在太子妃头上。这顶羽冠不仅在冠顶密密装饰着修长、柔韧的雉鸡翎，沿着脸的形状还镶着一圈孔雀尾羽，像是瞪着一只只蓝绿眼睛。其他巫女也陆续上来，给太子妃身上绑上用镂雕各类图案的玉片缀成的胸甲和八片神裙。最后，给她身上缚上了一副支架，宽大的鹰羽、黑亮的鸦羽、洁白的鹤羽还有好些我不认识的美丽羽毛做成了一对巨大的翅膀。刚才那个俯地痛哭的纤弱女子已经摇身变成了一位威风凛凛的天兵。
  “车来！”她转过身，扛着这身沉重的披挂，噔噔噔走下坛来。周围的十个女侍卫立即上前，蹲下身子去把巫女准备好的一副抬架扛在肩上。太子妃脚步轻捷地纵身跃上抬架。巫女们赶紧用绳子把她的腰和脚腕牢牢绑住。
  “布阵！”太子妃高高举起手里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