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信微臣，是因为微臣能用。微臣信她，是因为亲眼见了她的神通。虽不能说仅此而已，但是，别的，也真没多少了。”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捏过米粒的手指，抬起来给皇上看，说：“您看，我才拨拉了那几下，这就开始掉皮了。”
  皇上叹了口气，自己揉着眉心。
  如果他在祭典上，自己亲手搅拌了五色米，亲手捧着去撒呢？
  “罢了，你下去吧，自己找太医去。”
  “是。微臣遵命。”我也没马虎，去太医那里。太医弄了一盆什么黄水让我浸手。我到底也就碰了碰那些青米，还不打紧，泡了半个时辰太医就让我走人了。不过麻烦的事情在后面，这只手上沾染的黄色总也洗不掉。回到住处，嘴不老实的人都笑话我说刚才一定是去掏粪了。
  傍晚时候，刚凉快了点儿。我刚盥洗完，头发还湿着，鵟英领就跑来找我出去说话。
  “这祖宗要干啥？！”我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我拧起湿漉漉的头发胡乱挽了挽，扣上头盔，赶紧跑出去。
  “大统领要来说啥？”
  “我刚把正阳宫的道长送回去！”夜色虽黑，但他兴奋得两眼贼亮。
  “今天刚抓到的那个人，审得怎么样了？”
  “审个屁！”他拿袖子抹抹脸上的汗，说：“怎么审？！那就不是个人！”
  “不是人？！他怎么着你了，惹得你那么骂他？”
  “别打岔！你知道怎么着，那个人点了穴，直挺挺地搬过去的。正阳宫齐道长一看就赶紧画符作法，拿桃木剑在他身上点了三下，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哎哟可是见了鬼了，那人嘴里就往外爬蜈蚣，簌簌地往外爬。道长用火把蜈蚣全烧了。”
  “那那人呢？！”
  “死了啊，蜈蚣都爬出来了，就剩张空壳子了。”
  “我的娘！那他是哪儿来的，怎么进来的啊？”
  “他身上不是画着个双头蜈蚣么？有位大人认得这个符号，说那是虚国那边有个什么大师，原来曾经被尊为国师，后来修炼邪术，走火入魔，被放逐了。听说那个人会偷小孩子，偷回去什么缺德事都干，什么割脸皮啊、什么试毒药啊。这个人就是他的傀儡，光剩张人皮了，根本不是自己，是那个什么国师的耳目，是他的手脚。”
  “是那个老妖怪的内应么？！”我听得浑身发冷，当即追问：“可是，可是说不通啊？！这么吓人的一个人混入了行宫，他想干什么干不了？他在膳房里所有吃食都下毒不行么？为什么就这几天，干这点事？”
  “这先别想了！你自己回想下今年出的这些事儿，哪一件不是这样？”
  “这倒是，那就是说，也许这些乱七八糟的势力，背后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原因？”
  “这个回头慢慢捋吧，不早了，我就来告诉你一声你是抓着个啥！好歹也是‘国师’，皇上让使臣带着这具尸首直接去虚国找他们国君理论了。”他又擦了一把汗，吐了口气，说：“哎，可这道长就是道长啊，真是厉害！我以前还觉得，出家人就是不吃肉呗……”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问：“鵟英领是有意将来皈依道门？仙运亨通！仙运亨通！”
  “我呸！走了！”他白了我一眼，转身就走了。
  我赶紧跑回屋子，摘下头盔解头发。
  田氏出事那时候，竺嬷嬷跟我说，她之前不动手，是因为贪恋富贵安逸生活。我也就暂且以为，是因为我们打草惊蛇，搜了她的宫室，她才狗急跳墙。她自己只给我讲了皇后娘娘在太子喜宴上逼她喝伤身子的药酒。
  那些被邪魂控制的内监是因为作祟之人法力不够，达不到宫墙内部，才只能在冰窖、马厩里发发威。
  黑天上闪烁着干亮干亮的星星。
  我能想到的事情，别人也能想到。宫里人察觉到的第一件大事，是太子大婚之夜，刺客到了青虬院。我刚想躺下又一下子坐起来。
  好几拨刺客追了迎亲车队一路子。可能许多人暗地里都在想，大婚那天的刺客也是冲着新娘子来的。
  太子妃说得对。延国废巫上百年了，她做的事情都没法对外人说。我是知道她帮忙解了多少局，别人不知道。别人也许会继续顺着往下想——这些怪事都是因为孝期娶亲还娶个不明底细的曦国公主引起来的。
  果然是有好几场仗要打啊！
  但是，背后那个原因，究竟是什么？现在我能想到的，全都说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