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气鼓鼓地说：“就学堂里那些小笨孩儿！今日本宫给那些他们讲昨天晚上烧蛇的事情，说那个侍卫爱吃蛇。谁知道他们都不信，一个个非说是本宫瞎编的。里面最气人的就属那个张小山！他非要逞能犟嘴，说哪里有吃蛇的，肯定是那个人吃黄鳝，本宫看错了。那群小笨孩儿就信了他的，都说定是本宫把黄鳝看成蛇了！”
  提书箱的小内监陪着笑说：“那些孩子山野村俗，没多少见识的！怎么能跟四殿下比？虽说是黄鳝确实长得像蛇，四殿下也不用跟他们计较！”
  四皇子面容得意了些，边走边念叨着：“哎，要是黄鳝长得像蛇，溜鳝段好吃，溜蛇段大概也好吃了！父皇真是的，那侍卫都说了蛇肉能吃了，还全都烧了，也不留个一两条做着尝尝！”
  我在旁边打趣他说：“哎呀呀，还真是可惜！本来见四殿下听见‘蛇’字都吓成那样，不知道四殿下胆子有这么大，还敢去尝尝！”
  四皇子竟然没生气，反而一本正经地对我说：“哎，你别说！那侍卫上来就说她爱吃蛇，旁边又堆了那么些柴火！本宫还真以为父皇让大家去，是要把那些蛇都烤一烤，分给大家吃呢！谁知道，点起火来，直接给烧成灰了！”
  这话说得让我怪心疼。到底还是个孩子，站在那里眼巴巴傻等了那么久，结果蛇肉还没吃着。
  “溜鳝段是真好吃！我上次想扒上一大碗呢，母妃怕我撑着，让人撤走了！和一般的鱼可不一样，真的可好吃了！”四皇子想着想着，把自己的口水都快想出来了。
  黄鳝是南来之物，宫中膳房不是时时都有。只有每年秋里，御田新出的贡米进宫时候，顺便有些。像皇上说的，把活物从南边运到宫里还鲜活并非易事，所以宫里一年不过吃上几次。也难怪从小什么好东西都吃过见过的四皇子都把黄鳝当个稀罕东西惦记着。
  “四殿下耐心等着就是，这不就要夏天了么？过完夏天，到了秋天便有了。一转眼的事儿！”小内监一味嘻嘻陪着笑。
  “嘿，不用等到那时候啊！”四皇子的眼睛突然一亮，跳起来说，“我今日就去磨大哥二哥，叫他们带我出宫去玩！”
  “咦？宫外有么？”我和小内监一齐好奇起来。
  “有的！你们不常出宫，不知道！”四皇子找了片树阴凉，停下脚步，拿墨绿罗衫袖子蹭了蹭脸上的汗，绘声绘色地讲道：“二皇兄前几天跟本宫说啊，外面新开了一家大馆子，专门吃外地运来的稀奇鱼的。那家馆子啊，就盖在玉山湖边，一半都架在水上。出了后门就能看湖，比咱们宫里的水阁好玩多了！店家在馆子周围的水面上圈出几个池子来，把鱼养在里面，客人要吃什么就自己去钓。”
  “客人自己钓？”我和小内监都听傻了眼。
  “是啊！二哥去过一回，说那池子里钓出来的鱼，都奇形怪状的，不认识！还有人不敢吃，可是做熟了一尝，那个鲜啊！吃了那里的鱼，回头再吃鲤鱼、草鱼什么的，都嫌肉糙！嗯，本宫看，那儿说不定就有黄鳝！”
  小内监撇了撇嘴，说：“钓鱼得多大工夫？！又哪是人人都能会的？！若是赶上运气不好，客人岂不是在那里枯坐半天还是吃不上饭了？！四殿下必是骗奴才玩儿呢！”
  “谁稀罕骗你？！”四皇子眼睛一翻，嚷道：“就是有！就是有！说这事儿的时候，大皇兄也在！有胆量你问他去！二哥还撺掇着大哥领大嫂去呢！哎，有办法了！今日我就去磨着大哥，叫他俩出去时候带着本宫一起！”
  “四殿下这又是说孩子话了。”我在旁边说：“就算是真有这么一家馆子，后宫的女眷哪是说出去就能出去的？！不是只有行宫避暑和祭祀时候才能出宫？出一次宫还要清街，要全副的护卫、仪仗跟着，所以，让皇上皇后点一次头哪有这么容易？皇上自己都不得空出宫去吃顿鲜鱼呢！微臣猜着，太子妃娘娘去不成的！”
  四皇子挠了挠头，并没被我的话困扰，马上就说：“那……那……那就叫大哥带我一个人去啊！”
  我在旁边笑着，继续使坏说：“哎呦，原来太子妃娘娘白疼四殿下了！宫外有了好吃的，四殿下都自己一个人吃了！”
  “放你的屁！”四皇子翻了我一眼，噘着嘴往前走去。走了几步，他突然回过头，拿两手比划着嚷道：“本宫去钓上好多好多鱼拿回来，让大嫂，父皇，母妃都来吃。”
  “四殿下别说大话了！”小内监苦着脸儿嘟囔了一句，“在太液池里……”
  “你个死奴才！”
  小内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点头哈腰地请罪。
  “凭什么说本宫钓不着？！凭什么说本宫钓不着？！”四皇子挥起小拳头就朝他身上打。我拉住四皇子，说：“四殿下，微臣不是不信四殿下钓得着，倒是不信有这样的店。渔翁钓鱼卖鱼，饭馆卖酒菜，世间的行当，本都是各干各的。哪有饭馆子让客人让客人吃着的还带着的？”
  “你们怎么都不信我？！就是有！就是有！”四皇子气哼哼地甩开我，走了几步又回头喊：“就是有！二哥就带鱼回来了！有本事你们问二哥去！”
  本来四皇子今天高高兴兴的，眼看要被这家馆子气红眼圈了，小内监赶紧点头哈腰地追上去，陪着笑说：“好好好，四殿下别动怒，奴才信了！奴才信了！这馆子定是有的！”
  “定是有的！定是有的！”我也赶紧附和着。突然间，我心里一动，又怀着心思追问：“那四殿下看见，二殿下带回来多少鱼呀？可有那么多够请客么？”
  “这个本宫没看见。就是去他院子里玩，闻见他那里腥气得厉害，问他，他说带的鱼。我要去看看，他说揭开盖子更腥，不让我动。他说：那是专门送去给他母妃补身子的，下回再带我去那里玩儿，让我自己去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