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勤学苦练
作者:
谷鹿 更新:2021-02-13 13:09 字数:2205
因为要监督四皇子回银芳宫请安,我比别人先告辞了一阵,嘱咐其他几个姑娘多用心,晚上回去好教给我。
贤妃娘娘被皇上敲打之后,脸色严厉了许多,上来就要考四殿下的书。我在旁边看了几眼就觉得惨状非常,自己又是一身粘汗,便早早告辞跑回营房,吩咐人多烧热水。
那十个人带着剑回来,扒了几大碗饭,才懒洋洋地捧着肚子爬起来教我错过的那一部分。十个半吊子师傅一起哼哼唧唧地上来教,难免打嘴架,半天也没教授多少,还引得晚上不站岗的小姑娘们都来看热闹。
有了人看,打把式的人也士气更足,仿佛自己已经是在宫宴上表演了。这套剑法的轻盈潇洒显而易见,于是闲着没事的姑娘也各自回房拿了佩刀过来,甚至还有人随手抄了个梳子、火钳什么的当作剑,来学着我们的样子比划。经过捉拿田昭仪事件的刺激,营里“勤学苦练”的气氛的确是渐渐增长了。
胡乱练剑练了半晚上,我赶着她们去洗了澡。白日里我一天不回来,大小事情全压在二三身上。我便去替她溜晚上查岗那一圈。
在后宫里各处转过,只觉得身上疲累,心里却仍然烦躁得很,没有睡意。我便打算去太液池,学着斯文人的样子,去“散散心”。
一场小雨过后,太液池仿佛清了些。晚膳时候听说,皇上去金华宫看了一趟三皇子,听了淑妃娘娘几句话,白天安排了几个画师到太液池边,抓紧画下这少有的清澈见底的景致。
我每日在后宫转来转去,早把碧波荡漾的太液池看腻了。丝毫没有想到我们挖湖泥会给太液池带来一点不同以往的画意。淑妃娘娘的清雅多才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
早些年,我只觉得宫里的娘娘几乎个个识文断字,身有所长,全是才女。后来见识了淑妃娘娘教养的三皇子这般斯文聪敏,我才真切觉出,才女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听说淑妃娘娘梁云萃尚在闺中就才名远播,十二岁时曾在当今皇上小姑母同欣公主喜宴上出口成诗,被先皇赞为“女子建”。她的才情在这宫里,绝对是排在顶前面。只是她性子淡泊,成日就安安静静呆在宫里照顾三皇子,不太爱出来抢风头。倒是贤妃孙姣姣喜欢在人前舞文弄墨,位份还是美人的时候,就喜欢挑剔哪个亭子匾额的字力道不够,哪个厅里挂的画徒有虚名,直到四皇子入了学才闭嘴。
这大概就是老人说的“满桶水不响,半桶响叮当”。
三皇子有淑妃娘娘这样有才的母亲,除了每日受她教导,必定也随了她几分聪明才气。可是这么一个聪明人,怎么就生了一身重病呢?
围着太液池绕得有些无聊了,我坐在池畔一块石头上,继续发了一阵对龙飞凤舞长穗剑的牢骚。现在田氏还躺在众目睽睽之下养病,皇后娘娘还没有明确表达对我厌烦到何种程度,那三个涉嫌纵火的美人也还没来得及亲自去询问一番,我有这么多跟自己有关的正事还没干,去学得哪门子舞剑?!伺候得哪门子小宴?!
陈澄海大人对着尸体观察得兴高采烈的时候,说过一句话。他说外面拿贼拿多了的老捕头,站在街上往人脸上一看,就知道谁是贼谁不是。看着哪个人不对,抓回去一审,八九不离十。我成天在宫里对着的这些脸虽然都一模一样,可是时间长了倒也观察得出谁讲话时候爱眨巴眼,谁走路有些小习惯,谁梳的发髻总不如别人光溜——我倒也想试试,我有没有这一眼就看出贼的本事。
这么多大事,我去舞的什么剑呢?!
也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时候想出了这出,昨日怎么不跟我说?!要是早知道学剑只是为了表演,就该再多安排几个人一起来学,到时候好有人手替换。这样,我纵使比别人用心少些,练得差些,到时候不用亲自上阵,也不算什么。
正在想着怎么在舞剑这事情上躲懒,耳根突然一阵微微发痒。
有其他人在往这湖边走。
我警惕地屏住呼吸,悄声快步躲进大柳树背后,从阴影里盯着过来的人。
来人身材颇高,显然是个男子,穿着一袭亮闪闪的银白色长衫。
他走路的步伐略有点摇晃,像是喝了许多酒。
大半夜的是谁独自一人往湖边跑?穿的这身衣服在黑暗里这么显眼,身上也没有兵刃,应该是没打算行凶作歹。我又往柳树浓密的枝条后藏了藏,继续悄悄观察着过来的这个人。
来人手里还拈了一根开满粉白花朵的杜鹃枝子。
他慢悠悠走到池边,在我刚才坐的那块石头上坐下,一动不动地对着黑沉沉的水面望了半天,突然又想起了放在身边的那根树枝,拿起来揪下一朵花抛在水面上,看着那花瓣儿悠悠飘向远处的幽暗。
看来也是个清雅的!
我轻轻舒了口气,揪花就揪花吧,别往水里跳就好!
他不太清醒,我怕贸然出来,一惊动了他反而出危险,便继续在黑影里猫着。
他在那里一阵沉思一阵揪花,悠然坐了半天,才把秃了的树枝也抛在水里,拍拍衣服站起来,却又没走,反而伸了个懒腰,倒背着手站下了。一阵小凉风吹过去,这个人也跟着轻轻叹了口气。
能在后宫中停留到这个时间的男子,只有几位皇子。我也放心了下来,看来只是哪位爷想在花园里逛逛,醒醒酒。我害怕他看不清,一个踩不准掉到水里去,便一直在旁边盯着,困得眼泪直流。站了一阵子,他终于打算回去了,步伐虽然有些踉跄,却也稳当当慢悠悠地离开了水边。
我在后面屏息凝神地远远跟着他。
他果然去向了青虬院的方向。
“开下门。”
“太子殿下?!您怎么这么晚?就来,就来!”站东偏门的小侍卫们答应着,捅开了门锁。
“有劳。”
的确是太子。
静思堂里该是早等急了,太子银白色的身影刚消失在转角处,就有奴仆殷勤迎上来伺候的说话声。
听见宫门重新锁上,我小心翼翼地打出一个憋了许久的呵欠,转身迈向回营房的方向。
欣赏了半天太子伤春悲秋,也算是没有白白挨困吧。
这几天没能在御花园里仔细转,都不知道前几天刚刚冒出点头的夏鹃已经开得这么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