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思年的父母亲在周意涵眼里是陌生的，手术后见过几次面，留下的最深印象是她那传说中事特多的婆婆。按着记事本里所写，挑选了一套E式风格的套装，也许是太磨蹭引起身在客厅等候的那个人多次催促。
  哪想一出去，他诧异地看着她：“你这是准备参见宴会吗？我还是换身跟你相配的衣服。蠹”
  看着朝更衣室走去的身影，周意涵这才注意到他穿的随意，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穿着，多少有了尴尬之意，她又什么地方错了吗？
  再次踏入江家老宅，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好奇，感觉像进了小说里的大户人家。与多年前第一次来相比，唯一不同的是外形打扮上有了明显变化。
  就在她拉着江思年准备进妞妞房间抱妞妞时，耳后传来有些扫兴的声音：“你们要是想抱孩子，先去洗下手。”不光是她脸色有了变化，身旁人也有了明显的反应，转而牵起她的手朝浴室走去髹。
  他应该是有话要说，把水开到最大后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你别往心里去，她是个极爱干净的人，可能是怕我们给孩子带来不好的东西。”
  周意涵认真地听着，觉得自己能明白眼前人绕了一大圈子的话，他的母亲是以他们不同的方式爱着妞妞。
  “没事，就是有点意外而已，我不会生气的。”
  比起以前的自己，她现在是开心的，因为只要一想到那些不开心的她就头疼，所以以最快的速度像清理垃圾似的丢掉。
  眼前人的担忧更多的是怕自己不开心，想到这那些难过的事就不是事了。
  等她们折回妞妞房间时，妞妞已在李芸怀中。见对方哄孩子的样子，周意涵一时看出神，这比书上描绘的生动形象多了。
  可是并没有马上把孩子递给已伸出双手的她，而是身旁的江思年，也许是没想到他的反应慢了半拍。听到他的声音，妞妞竟然嘴角扬起笑痕，有着明显喜欢之意。
  周意涵看呆了，忘了先前的不愉快，听着李芸说：“妞妞还是跟爸爸亲，一听到你的琴声就变得乖乖地……”她想起来了，记事本里有过这一段，还真是个有趣的孩子，以后可能比他们都厉害。
  当江思年小心翼翼地将妞妞送到她怀中时，又传来不对劲的声音：“她能行吗？”
  这明显是在问他，所以失了好脸色：“妈，我能把她带到这里就说明她已好了，她可是孩子的母亲。”
  气氛多少有些不愉悦，周意涵一时不知该接过还是收回手。出神间孩子到了她怀中，与昨晚练习不同的是她抱着的同时他的手托着下面，隔了一会儿才缓缓移开。
  “你在这陪着孩子，我去给你倒杯水。”
  他边说边将她带至墙边的沙发处坐下，转而朝他母亲所在的位置走去，很快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偌大的房间一下子变得安静，就只有妞妞和她两人。享受这种相处方式的周意涵小声哼唱着这几日学来的歌谣，突然间生出好像就这么一直唱下去的念头。
  ……
  来到书房关好门的江思年，对母亲有了明显的不悦之意：“妈，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不就是生了一场病，现在已好同普通人无异。”
  “不管你们长多大在我眼里依然是孩子，正因为她生病，我才有了担心之意，这样有错吗？”
  听着有几分道理的江思年一时无语，可是这样对意涵不公平，他不象再看到她受伤难过的样子：“妈，有我在你放心好了，她不会有事，孩子也不会有事。”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想你太累，她真的能陪你走到最后？”
  母亲的意思，令转身欲要离开的他有些听不明白了：“妈，你到底想说什么？”
  也许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眼前人脸色变得不自然：“我知道你爱她，可医生说她如果再晕倒的话就会再也醒不过来。”
  “够了，不要再说了。”
  后面的话他不想听也不愿再想，他不相信意涵会再倒下，成功率那么低的手术她都挺过来，一切在他看来都在变好中。
  短暂沉默后，他走到门边想起什么将伸至门把手处的手收了回来：“你以为她不在了我就能很快找一个人重新开始生活？如果我能做到的话我就不会这些年念念不忘了，所以未来我会让她好好地活着，我还想再给妞妞添一个伴，这样的生活不好吗？”
  江思年的声音有些颤抖，想不到母亲这么狠心，出点也许是好的，但真的难以接受。他没有忘去厨房倒水，特意泡了一杯意涵以前喝的花茶，给自己则泡了杯红茶。
  “我们能不能一会把妞妞带走？”
  这是他回到妞妞房间时，意涵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眼底有着美丽的光泽。他下意识回到门边确定没有外人后，来到她面前压低声音：“我也想，但现在不是时候，你还要去学校上课，我也要工作，谁来照顾孩子？”
  意涵看着他好一会儿都没说话，他不忍见她这样，改变语气温柔地说：“我们是可以请保姆带孩子，但要再等三个月好吗？”
  之所以这么说，要等到复查没有问题，这样母亲那边就没话可说了。
  “你母亲是不是怕我伤到孩子？那我可以经常来看孩子吗？”
  意涵懂他说的话了，江思年心里很不是滋味，有种自己打自己脸的感觉：“当然可以，我陪你一起来。”的确如某人所说，她在他的世界里过的不快乐。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不是好个妈妈，但我绝不会做出伤害孩子的事。”她似在对他说，又似在对自己说，眼底有着难以言明的复杂情愫。
  才由外面回来的父亲发觉到异样，将他又喊至客厅：“你母亲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江思年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若是照实说那是对母亲的不敬：“爸，如果你是我，你会做个抛弃老婆的男人吗？”
  父亲愣了愣，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确定是你母亲意思？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知道我母亲想要个什么样的媳妇，以意涵的条件根本就达不到她的标准，好不容易说动意涵去读硕士，没想到后面发生那么多事……意涵受伤变成这样，我们多少都有责任，我不是可怜她，我是真的爱她……”
  他的情绪虽有些激动，却没有忘压低声音说话，希望眼前人能多劝劝母亲。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母亲不是那样的人，她现在正在经历人生中另一个阶段，对身边人的要求也就多了，这件事就教给我来处理，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父亲回应时还不忘拍拍他的臂膀，有着劝慰的意思。江思年嘴角扬起一抹苦笑，母亲打什么算盘他心里清楚，眼前人也清楚，只不过他们对她表现出的爱不同罢了。
  午餐时母亲是最后一个落座的，从泛红的眼眶看好像是哭过。江思年心底生出一丝愧疚之意，心想先前自己是不是太无理了。
  “你母亲怎么了？”
  意涵凑到耳边的声音，令他脸色变的不自然，继而以同样方式回应：“我不知道，可能是更年期到了。”
  对于那三个字，眼前人一副不理解的样子，这会不是解释的时候，他不得不面带微笑地转移话题：“来尝尝这个水果鱼，是母亲的拿手菜。”
  见她乖乖地吃下，问：“好吃吗？”
  “好吃。”
  对面的父亲现出一抹淡笑，而母亲则是别扭地看他们一眼。他不知父亲对母亲说了什么，接下来看他们的眼神总是有些不对劲。
  接下来意涵竟然主动夸起母亲手艺，在她的脸上他看到她第一次在这个家里吃饭时的表情，久违的熟悉感回来了，令他嘴角上的笑痕加深。
  没过一会儿，趁着意涵去拿母亲给他们买的衣服，父亲将他拦在餐厅内，还是为了母亲的事。
  “不要生你母亲的气，你们俩好我们也就放心了，我们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意涵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静静地听着，也深深体会到了父亲对母亲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