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嫣然说完这些话，眼睛鼻子嘴角耳朵都在流血。
  跃云居士看得一阵恐慌：“你没事吧？”
  纳兰嫣然轻笑道：“你现在该明白我没有说谎了吧。”
  纳兰嫣然看着跃云居士，嘴角带笑。
  她不是莫骁，她没有继承连天道都无法对抗的人族意志，她泄露天机，妄论天意，这是遭到了反噬。
  纳兰嫣然抹掉脸上的血迹，带着现在心智如孩童的莫骁站起身，对着跃云居士说道：“虽然如此，你最好别轻举妄动，萧兰儿和牧修，并不一定会伤害人族，他们或许只是为了，自保。”
  纳兰嫣然相信萧兰儿没有骗她，因为萧兰儿明明可以直接杀了她，但萧兰儿却选择了劝退她。
  莫骁是同样的道理，萧兰儿明明可以真的杀了当时人道意志失去大半的莫骁，但她只是重伤了莫骁，让莫骁失去人道意志，回到自己原本的人生轨道之上。
  萧兰儿做这么多事，只是为了自保。
  纳兰嫣然希望人族也在能够自保的基础上，不要去伤害萧兰儿。
  毕竟，萧兰儿给予了他们生命，而代价是从自己身体里剥离出来的灵力。
  人族伤害萧兰儿，另一种程度上来说，也是用萧兰儿给予他们的东西去对付萧兰儿，实在可以说是一桩不合道理的事。
  纳兰嫣然说完这些便离开了。
  现在的莫骁懵懵懂懂，时而清醒时而迷糊，莫骁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一切，他甚至不惜赴死，她不能让莫骁继续参与进去。
  跃云居士也看出了纳兰嫣然的想法。
  纳兰嫣然将这一切说出来，是因为她也是人族的一份子，她无法预测和天道有关的以后，所以她把自己知晓的一切和盘托出。
  但她同样也不想牵扯太深，她不愿意成为所有人和天道对抗的旗帜，她只是一个还需要照顾其他人的女人而已，而且她的实力并不算强，只是她的能力很特别。
  跃云居士做不出来强留纳兰嫣然的事，但在让纳兰嫣然离开之后，跃云居士深思了三天三夜之后，将诸多好友和有话语权的人通通召集到了一起。
  跃云居封闭的消息才传来不久，此时一开，竟是广邀众人。
  很多人来之前都猜测是不是和牧修有关，来之后才知道的确和牧修有关，但事情却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牧修不是人族？”广寒仙子惊讶得站了起来。
  广寒仙子是渡劫期修士里少有的女性，因为漂亮又强大，对神话传说里的嫦娥仙子心驰神往，便取了广寒仙子的名字，常年一身月华，仿若真是天上仙。
  广寒仙子常年倨傲，因着强大的实力和出众的外貌，谁也看不上，哪怕是跃云居士这般天纵奇才，也无法入广寒仙子的眼。
  直到牧修出现，一个强悍无匹的男人，又拥有着诸多爱戴的男人，让她心驰神往。
  可惜的是，牧修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女子，看起来什么都不会，如同一个傻白甜。
  广寒仙子是要面子的，断然不会做出和别的女人抢男人的事，但是等对方死了再趁虚而入，她倒是不介意再多等几年。
  广寒仙子没见过萧兰儿，但渡劫期的人数一直就是那么多，萧兰儿的寿命没她长，肯定熬不过她。
  她以前是这么想的。
  但此时听见跃云居士的话之后，她整个人都陷入了三观碎裂的情境之中：“你是说他扮做人族混入我们之中别有目的？”
  跃云居士看着广寒仙子，沉重地点头。
  几乎没有人会质疑跃云居士的话，毕竟牧修当初一举恢复名誉，跃云居士出了不少力，所以牧修才会一直住在此处。
  就连前些时日，也是跃云居士放出牧修消灭魔子的消息。
  “就凭纳兰嫣然几句话？”广寒仙子秀眉紧蹙，显然并不愿意就这么相信牧修站在人族的对立面。
  跃云居士沉默了一会儿，对着广寒仙子说道：“纳兰姑娘当时七巧流血，足以明证。”
  “那她人现在在哪里？”广寒仙子有所不甘。
  纳兰嫣然虽然实力并不强，实力也不过化神期的修为，但是她那一手代代相传的特殊能力，让无数人心生羡慕。
  最重要的是，纳兰嫣然从不说谎，拥有那种能力的人，要么不说，要么说的都是真话。
  广寒仙子其实已经几乎相信了跃云居士的话，她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几千年来唯一看上的男人，竟然会是人族得而诛之的对象。
  跃云居士叹了口气：“她带着莫骁走了。”
  “莫骁？”广寒仙子十分震惊，“莫骁不是死了吗？”
  不说莫骁是不是魔子，但当时说的明明是莫骁已经死了，死在了牧修的手里。
  萧兰儿名不见经传，对外都是宣传牧修，这也是萧兰儿当初的授意。
  跃云居士摇了摇头：“我当时也以为他已经死了，他的修为大降而且面露死灰，不曾想纳兰姑娘将身上所有灵丹妙药用在他身上，出现了奇迹。”
  此时一个白胡子老头捋着胡子问道：“纳兰嫣然和莫骁关系如此亲密，该不会是为了莫骁糊弄我等？”
  白胡子老头很有声望，而且他的说法换个角度看也是成立的。
  两种可能都成立的时候，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包括跃云居士。
  跃云居士沉默了很久之后说道：“我相信纳兰姑娘。”
  “为什么？”广寒仙子率先发问。
  虽说修真界里不分男女，实力至上，但是广寒仙子毕竟名声在外，而且这么多年来也是在自己拿一亩三分地里待着，大家对她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
  跃云居士也不例外，回答得也十分诚恳：“前段时间，牧修失踪了，不久之后，萧兰儿也离开了。”
  牧修和萧兰儿的关系，大家也都知道，更是根据才进入大世界不久的周伟那里得知，萧兰儿原本也是通天学院的学员，天赋很好，和牧修算是师生恋。
  当然这个说法是在君无意授意之下，君无意的真实身份，周伟半个字都没有透露。
  周伟没有参与进来这件事，当年的学员都已经站在了大世界的顶端，而他才堪堪进入化神期，没多久就躲山洞里修炼去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要发奋，还是察觉到山雨欲来先去躲着了。
  “这能说明什么？”广寒仙子不解，“牧修以前不也常年不见人影吗？你当年也在通天学院待过，理应知道此事。”
  跃云居士说道：“院长他既然选择显现人世，追名逐利，就不可能突然间消失，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数。”
  “变数？”广寒仙子皱眉。
  跃云居士点头：“纳兰姑娘在临走前，快要离开跃云居的时候，突然间想起一事，让门人带了封书信给我。”
  跃云居士将书信摊开，字体娟秀，每一个字里像是蕴含了无穷奥秘一般，知道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的确是纳兰嫣然的字。
  跃云居士手里的书信上写着。
  “牧修拿走了莫骁的东西，福兮祸兮，尚不可知。”
  牧修拿走了莫骁的东西。
  什么东西？
  莫骁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值得牧修贪图的？
  牧修做这么多事，难道就是引莫骁出来，然后强取豪夺？
  这个说法一开始被很多人否认，毕竟和君无意其他化身有所接触的人都知道，君无意并非贪图外物之人，而且向来只做实事，从来不要别人的东西。
  可所有的证据摆在面前，只有这一个说法还算勉强能够站得住脚。
  牧修拿走了东西，目的达到，所以离开了。
  至于为什么牧修和萧兰儿两个人先后离开这个问题，大家都选择默契地没有继续提起。
  牧修的定位因为纳兰嫣然的一封信给定了性，之前众人有所怀疑，有一部分人是在没有见到纳兰嫣然的情况下，对于跃云居士所产生的怀疑，现在纳兰嫣然的书信都出来了，证明跃云居士所言不假。
  纳兰嫣然的身份还是镇得住人的，纳兰嫣然之前和莫骁走得近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之前怀疑纳兰嫣然和莫骁有所合作的人，其实也就是说说，嫉妒莫骁运气好，只是莫骁现在已经废了，他们念头也就淡了。
  在各种声音的争论之下，众人最后还是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无论如何，先找到君无意再说。
  其中一大部分人，更好奇的是莫骁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竟然被牧修得了去。
  至于别的，他们暂时都没有想。
  众志成城，找君无意的事便这么定了下来，至于找到君无意之后该怎么办，就成了少数人需要关心的问题。
  在大会开完之后，几个渡劫期的人开始开小会商讨后续事宜。
  广寒仙子率先表态：“我是答应配合你们一起找人，但找到人之后，我至少得先问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打算，我再决定要不要和你们联手。”
  一个粗犷的汉子不屑地讥讽了一声：“老木逢春都这个样的吗？纳兰嫣然都说牧修不是人了，他还能是人？无论他有什么打算，他也不会娶你，你就死心吧。”
  广寒仙子怒道：“臭狐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因为我当年当众拒绝你你记恨到现在！”
  粗犷的汉子见状就要和广寒仙子就过去的恩怨争吵起来，跃云居士头疼道：“我们先谈正事。”
  白胡子老头也说道：“广寒，胡力，你们冷静一点。”
  白胡子老头活得够久，威望也够，广寒仙子和胡力算是给面子地消停了下来。
  白胡子老头看向跃云居士：“你认为应当如何？”
  “我们可能不是牧修的对手。”跃云居士并没有因为他们人多就掉以轻心。
  至今为止，没有人知道牧修的上限究竟有多高。
  甚至他有个猜想，牧修说不定就是当初被天道包庇的那个残害人族的大魔王。
  不过他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如果牧修是那个破坏力强大的家伙，也未免太过可怕了。
  白胡子老头一脸严肃，显然也认同跃云居士的想法，对着跃云居士问道：“那当如何？”
  跃云居士愁眉不展。
  比起商讨把牧修列为友军还是敌军，他们更需要担心的事他们有没有把牧修制服的能力。
  其他人也一起沉默了下来，他们就算找到了牧修，又能如何？
  莫骁虽然只是大乘期，但以他的速度天资，到达渡劫期也是迟早的事情，但萧兰儿仅仅只用了一招就将人制服，完完全全地真人不露相。
  以前几乎所有人都默认萧兰儿只是牧修的附庸，但经过这一手，所有人都明白过来，萧兰儿并不只是普通的天才，她的实力说不定在他们之上。
  一个牧修就够让人头疼的了，现在多了一个萧兰儿，越发让他们感觉棘手。
  白胡子老头问道：“我们真的要动手吗？”
  他们虽然实力很高，但很多年没有亲自动手过了，而且这一次的敌人，哪怕他们倾尽全力，也不一定有一战之力。
  跃云居士沉默了半晌之后说道：“我们虽然还有些日子可以熬，但我们的日子也并不多了。”
  长生不老，到底只是传说中的事情。
  他们在渡劫期很多年了，一直没有突破，并不是他们实力无法寸进，而是因为他们找不到通往更高世界的通道。
  广寒仙子冷静下来之后，轻声说道：“如果他愿意和我们合作，我们也不一定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虽然真的动起手来，死的是谁尚未可知。
  跃云居士再度沉默了。
  他在从纳兰嫣然那里得知这个秘密之后，认为自己发现了一个天大的机密，认为自己有必要告知天下，现在在一众人的分析之下，他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到底不再是当年那个一腔热血的小伙子，他身在高位多年，早就忘了如何冷静分析现有情况。
  广寒仙子见场间气氛不好，犹豫了下说道：“不如我们先行且看看，如果非要拼个你死我活，我断然不会手软，但若有和解的可能，不若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