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小宝贝满月的时候，已经是深冬，还有十几天就要过年。
  雪断断续续的下了一个多星期。
  到她办满月酒那几天，忽然就停了，阳光暖洋洋的，陆宅热闹非凡。
  陆四少和秦媛旅行结婚，绕了大半个地球，赶回来抱着小侄女就不肯撒手。
  不知道的还以为陆暖是他女儿。
  秦媛也是哭笑不得。
  偏偏这货还一直喊她去抱，“媛媛，你抱，抱久一点。”
  陆家和林家这几个男人，结婚都晚，值得庆幸的是，陆二少结婚之后，他们这几个也紧随其后，适龄的全都有了枕边人。
  只是小孩儿，还只有陆暖这一个，
  陆老太太要是因为身体吃不消，恨不得每天都抱在怀里。
  林雅就更不用说了，明天都往静水园跑，和阑珊的关系就此破冰。
  什么前尘旧怨啊。
  哪有她看孙女重要。
  陆家上下出奇的其乐融融。
  陆暖小姑娘刚出身的时候六斤九两，才短短一个月的功夫，这体重就直奔十斤去了。
  秦媛抱了一会儿，就感觉胳膊有些发麻，抱不动了。
  偏偏陆四少还不肯放，“好不容易才从她们手里抢过来的，你抱一会儿，乖。”
  也不知道这人是在哄老婆还是哄侄女。
  秦媛不太会抱小孩，她也不习惯和人这么亲近。
  小姑娘软软糯糯的样子十分可爱，身上还带着一股让人感到温馨的奶香。
  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摆了十桌。
  取了个十全十美的好兆头。
  只请了关系最近的那些，偏偏喝满月酒啊，都是卯足了劲来沾喜气的，一个个都对陆家这小姑娘喜欢的不得了。
  还有抱着男孩子来的，直接就问阑珊：“能不能结个娃娃亲?”
  就冲陆先生和陆太太这长相，结娃娃亲，绝对是赚翻了。
  阑珊笑笑，只说：“暖暖还笑呢。”
  陆老太太和林雅在前面帮她挡人挡话，整个大厅热闹的不像话。
  阑珊就到一边看着陆四少逗小姑娘，笑着笑着忽然就有些失神。
  娃娃亲。
  以前有人说过的。
  那时候……
  她十几岁，一口就答应了。
  连自己会和什么人的生活在一起都不知道，连不知道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就那么信誓旦旦的答应。
  现在回想起来，有那么一些酸涩。
  “怎么了？”
  陆随然从人群里走出来，来到她身边，看见她眼眶有些发红，心疼的不得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要是累就回去休息，这里这么多人，你不用太……”
  他还在说话。
  阑珊忽然一把抱住了他，靠在他怀里，低声说：“最近总是很矫情。”
  她自己是知道的。
  生了暖暖之后。
  她好像就变得格外的感性，看个落叶都能落泪的那种，忍也忍不住。
  “陆太太矫情一点怕什么？”
  陆随然拥着她的笑：“还能哭的比暖暖更大声？”
  阑珊忍不住笑，轻轻的推了他一把，“有你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吗？”
  话说回来。
  陆暖小姑娘这个闹腾劲儿，真是相当的清奇。
  阑珊守着她的时候，小姑娘能吃能睡，能笑能闹。
  要是换成别人，小姑娘分分钟就能给你表演异常高音贝。
  阑珊刚一想到这，就有点头疼。
  “暖暖……暖暖……”
  陆四少轻轻的喊她，把小姑娘逗的眉开眼笑，忽然凑到秦媛耳边说：“我们要是生个女儿，一定比她还可爱。”
  这话一说，小姑娘就开始嚎了。
  手脚一块乱蹬，就往陆四少脸上捶：
  怎么可能有人比本宝宝还可爱？
  在安城，大半千金名媛都要躲着走到陆四少，简直是素手无策，秦媛就更没办法了，两人只好抱给阑珊。
  陆四少一头的汗：“真是怕了怕了，就不能当着她面说这个。”
  秦媛瞪她：“你知道还说。”
  陆翩安：“……”
  一直都没能抱到小姑娘的江宁婉默默的握住了莫思远的手，“我还是不抱了。”
  她可没有陆四少那么坚强的耳膜。
  这要是小姑娘在她耳朵旁边嚎，她得耳鸣好几天吧。
  莫思远低头看她，“那就不抱了。”
  “我以后还是不要生女儿了。”
  江宁婉说：“太可怕了。”
  莫思远问她：“你前两天不是还说喜欢女儿吗？”
  女人的心思一向都十分善变。
  江宁婉更是在这件事情上纠结了很久。
  “经过我深思熟虑之后。”江宁婉很认真的说：“我生女儿不太好，要是和我一样不聪明怎么办？被人一骗就骗走了，还是儿子好……儿子起码……不对啊，儿子要是像我，那岂不是一样也要被人骗？”
  这可把她纠结坏了。
  莫思远抱着她，不由得笑道：“只要像你，怎么样都好。”
  ……
  阑珊抱着哄了一会儿，没一会儿，小姑娘就甜甜美美的笑了。
  一众人都凑过来，逗着小姑娘。
  顾渊笑着说：“以前阑珊小时候可安静了，这小姑娘倒是活泼的很。”
  “是啊。”
  阑珊温温柔柔的看着女儿，“这性格可一点也都不像我呢。”
  她小时候那会儿爹不疼娘不爱的，可不是安分的很么？
  陆暖可就不一样了，哭一声，几个长辈的心肝都跟着疼。
  上上下下，都紧张这么一小姑娘。
  没脾气都能养出脾气来。
  “不像么？”
  陆随然含笑看着她，像想顾阑珊当初一心一意把他拉下水的样子，忍不住说：“我倒是觉得挺像的。”
  想要什么就是去抓。
  得不到就哭。
  他们家小姑娘深得陆太太亲传的精髓啊。
  “哪里像？”
  阑珊挑眸看他，颇有些娇嗔的模样。
  陆先生笑而不语。
  阑珊忍不住说：“就她一哭家里就震三震这个架势，我可还没这个本事，也不知道这么大的脾气到底是随了谁。”
  “像随然。”
  陆老太太说：“这点啊，最像随然了。”
  陆先生哑然失笑。
  林雅说：“随然小时候最闹腾了，就暖暖这个动静，和他简直是一模一样。”
  陆随然轻咳了一声。
  这小时候的底子被当众掀出来，再清冷的人，面上也有些挂不住。
  小姑娘忒沉。
  阑珊抱得的手臂有些酸了，就塞给陆随然，陆先生再一转手，直接就递给了林雅，“妈，暖暖找你。”可别再他小时候的事了。
  “阿随小时候也哭的大声吗？”
  阑珊特别有兴趣，直接就走到林雅身边去了，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妈妈，含着食指咯咯笑。
  “是啊。”
  林雅神色都变得温柔起来，“以前经常是卓然睡着睡着就被他吵醒了，然后特别无奈的看着他哭，后来卓然每次睡觉的时候，都会用手捂着耳朵哈哈哈……”
  陆老太太一帮人回想起他们小时候那模样，都忍不住笑。
  刚好秦思然和林依然一块推着陆卓然的轮椅进来，也是说说笑笑的模样，这一大家子都到齐了。
  也只有陆卓然还没见过小姑娘，递了个垂着红流苏的大红包，附带一块玉如意，众人刚好说到他，不由得就往他的腿上看。
  一晃眼。
  陆卓然也已经在轮椅上坐了很多年，众人的目光大多都是惋惜的，当初安城数一数二的商业奇才，到底是因为这一双腿，困住了。
  他却仍旧温和如常，带着些许笑意，说：“平安如意，岁岁无忧。”
  林雅很是心疼这个儿子，想嫁给他的姑娘也不少，只是陆随然自己不想耽误人家，说：独身久了，也就习惯了。
  “要抱抱她吗？”
  阑珊柔声问他，示意林雅把小姑娘递给他。
  “暖暖，这个名字很适合你。”
  陆卓然抱着小姑娘，笑意缓缓的。
  刚好这时候，季流川从外面进来，送上礼和红包，想抱抱小姑娘，她却怎么不乐意，吵着要阑珊抱，就回了妈妈怀里。
  季流川无奈。
  “你刚回来，不要累着了，先去休息吧。”
  林雅柔声对陆卓然说：“想吃点什么？我让人帮你送上去。”
  陆卓然摇摇头，和母亲说上几句家常，就一个人推着轮椅到了院子里。
  积雪已经融化了。
  天空放晴。
  他独自一人坐在院子中央，身后是喧闹的人群。
  有脚步声不紧不慢的走过来。
  陆卓然笑道：“怎么不凑热闹了？”
  他一回头，看见季流川站在几步开外，落叶轻轻的拂过他的脸侧。
  陆卓然有些恍惚。
  好像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
  那年她笑起来明艳夺目，他第一次见她，说的就是“这个名字很适合你。”
  “陆卓然。”
  季流川开口，将他拉回现实，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物盒递到他手里，“后天是你生日。
  这个，是她给你的，我已经记不清第几年了。
  你有没有……有没有一瞬间想起过她呢？”
  陆卓然默然不语。
  脸上温和的笑意慢慢的消失不见。
  季流川问他：“你想不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
  陆卓然没有接，眸色晦暗不明的，波澜丛生。
  “算了，当我什么都没问。”
  季流川把那礼盒塞进他手里，笑道：“至于这个，是我受人所托，不得不办。陆先生要是不喜欢，就直接扔了吧。”
  一年又一年，时间过的这样快，记忆模糊了那么多人的脸，有谁会想起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