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蕙还没反应过来，冷谓已经夺门而出，等到吴蕙追出门外，冷谓已经不见踪影。
  王芳和丁灵在另一间屋子里，听到门响，急忙开门出来，只见吴蕙一个人站在房门口，望着远处。
  丁灵急道：“他呢？”
  吴蕙低声道：“他走了！”
  王芳惊道：“李大哥怎么走的，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吴蕙还站在房门口，自己也没有听到院门响，冷谓是穿房越脊而走。
  丁灵脸色一变，迈步就向院门跑去。
  吴蕙一把拉住丁灵，低声道：“别追了，你追不上他的！”
  丁灵一把推开吴蕙，还是向院门跑去。
  吴蕙身子一闪，拦在丁灵面前，低声道：“你想害死他么？”
  丁灵一愣，瞪着吴蕙，怒道：“你胡说什么？”
  吴蕙上前拉住丁灵，低声道：“回去说！”
  丁灵迟疑一下，王芳奔上前拉住丁灵，小声道：“丁姐，咱们回去说，小心隔墙有耳！”
  丁灵瞪着二人，迟疑不动。
  吴蕙冲王芳使个眼色，两人一起动手，连拉带拽，拉着丁灵回到屋里，王芳回身关了房门。
  吴蕙松开丁灵，丁灵瞪着吴蕙，怒道：“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他为什么不告而去？”
  吴蕙沉声道：“你先冷静冷静，听我说好不好？”
  丁灵站着不动，瞪着吴蕙。
  吴蕙拉着丁灵坐在沙发上，沉声道：“你别激动，也别担心，他一定有事要办，他是什么人，你比我了解，他做事一向有分寸，不会出什么事的。”
  丁灵怒道：“你还说，一定是你说话刺激了他，他才不告而别，都是你！”
  王芳低声道：“丁姐，你别这样说，吴姐怎么会这么做……”
  吴蕙忽然沉声道：“你说的不错，是我故意刺激他，包括今天秦老爷子也是我请来故意刺激他的！”
  王芳愣住了，丁灵霍地站起身，怒喝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
  吴蕙沉声道：“我就是想刺激他，让他清醒过来，让他早日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否则他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压垮，他会苦死，被他自己害死！”
  丁灵和王芳都是娇躯一震，怔怔望着吴蕙。
  吴蕙默然片刻，沉声道：“他离开的这段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有的同志牺牲了，包括他最爱的人，他的生死兄弟，他把这一切都怪自己身上，总觉得一切都是他的错，他每时每刻都活在痛苦自责当中，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崩溃！”说到这里，眼睛里泪花闪动，低声道：“如果我们当中再有人牺牲，他一定会更加自责，他将无法面对他自己，我怕他会做出傻事！”
  丁灵和王芳都是心头大震，呆呆望着吴蕙。
  丁灵心里明白，吴蕙说的是对的，她这几天一直和冷谓在一起，她能感觉到冷谓心中的痛苦，她知道冷谓一直在强自压抑着这种痛苦，可是他这样下去，迟早会崩溃垮掉。
  王芳颤声道：“为什么会这样，李大哥他……”
  吴蕙沉声道：“因为他是英雄，他骨子里就是强者，他想保护身边所有人，而且他一直认为他一定做得到！可是这世界上没有神仙，没有谁是万能的，他虽然竭尽全力，可是有些事他还是无能为力，这就是他的痛苦，他的悲哀！”
  王芳和丁灵都是娇躯一颤，心头剧震，一下子呆住了，泪水涌了出来。
  屋子里一片安静。
  过了一会，吴蕙缓缓道：“他一个人出去冷静冷静，对他是有好处的，或许他会明白好多，或许他会放下一些，等他想明白了，他就会回来的。”
  丁灵缓缓坐下，呆呆无语。
  王芳颤声道：“姐，可是我担心……”
  吴蕙默然无语，缓缓转身，一步步走到窗前，默默望着窗外。
  冷谓在屋顶上狂奔，身形闪动，脚下如风，无声无息奔过一座座屋面。
  他被吴蕙的话一下子戳中痛处，夺门而出，越上屋顶，飞掠而去。
  他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英雄有泪，泪在心里。
  他已被痛苦击倒，被悲哀压垮，一颗心空空落落，飘飘荡荡，无可安置，
  脚下有路，路在脚下。
  心中无路，路在何方？
  冷谓奔着奔着，忽然停下来，身子一软，轻轻躺倒在一个屋面上，闭上眼睛，泪水无声流了出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冷谓心中痛苦迷茫，往事一幕幕从脑海中闪过，心中一片茫然。
  不知过了多久，冷谓睁开眼睛，忽然翻身坐起来。
  吴蕙说的对，自己是人，不是神，自己总想着保护身边所有人，不想让他们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可是自己终究做不到。
  她说的对，有战斗就会有牺牲，包括自己也有可能随时牺牲。
  既然自己连自己都不能保护，又怎么能保护身边所有人？
  想到这里，冷谓反倒冷静下来，脑子也清醒了许多，心念一动：“是，既然这样，明天就用最笨的办法，就是丁灵说的，硬碰硬，硬闯！”
  想明白了这一点，冷谓心中一片平静坦然，心中沉吟：“好，就是这样！明天就行动，先设法搞几辆鬼子的卡车，然后再去公共租界抢了英国佬美国佬的药品，接着就直扑城门，硬闯出去！”
  冷谓想明白了明天的行动方案，心中平静，自知明天的行动危险万分，参加行动的人九死一生，自己身先士卒，首当其冲，既要完成任务，还要保护一起参加行动的同志们，多半性命不保，可是冷谓心中不但丝毫没有恐惧害怕之意，反倒隐隐有一丝轻松喜悦，心道：“死了也好，自己就可以见到阿清了，再也不用受那无穷无尽的痛苦和折磨。我们两人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把我们分开了！阿清，阿清……”
  冷谓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呼喊着丁清的名字，心中一片宁静，嘴角露出笑容。
  忽然之间，冷谓心头一震：“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