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耐的喊叫与宣泄的低吼响了深夜。
  黎明将至，玉锦绣浑身湿透。
  在白昼下醒来，她拖着虚脱的身子，看见坐在阵法中的乌越。
  他还是那般，浑身上下一片黑，露出的皮肤如烧焦的树枝，但是周围已经不见浓重黑气。
  玉锦绣愣了愣，转头向四周扫去，这才发现原本的浓雾已经消失不见。
  崖底的毒气也消散不见，天空、树林清明一片。
  这崖底的毒气都被乌越吸收进体内了？
  玉锦绣呆若木鸡地盯着他。
  阵法中的人毫无动静。
  她起身，拖着湿哒哒的衣裳到河边，以灵力烘干。
  水里倒映着她本来的面容，脸上的伪装早就被连绵不绝的冷汗洗刷。
  玉锦绣运起灵力，发现筋脉被拓宽至少一倍。
  实力仍在一星灵师，但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力竭之症。
  身后传来动静。
  玉锦绣回头，看见树林里爬出不少野兽。
  蛇虫鼠蚁，零零总总，无一物敢靠近乌越。
  玉锦绣定睛在树林中，有几只野兽背了些野果过来，放在玉锦绣脚下，撒腿就跑。
  似狼似猴，一嘴尖牙。
  走回乌越身边，他睁开双眼，玉锦绣将野果放下：“前辈好快的速度。一夜便将这黑风崖底的毒气尽数吸收。”
  乌越沉眸一扫，无声起身，还剩下一块灵石，被他扔给玉锦绣。
  玉锦绣愣了愣，抬头往去，却见乌越衣袖一挥，不声不响地飞向天际。
  许久，他依旧没归来。
  玉锦绣将野果放在水里梳洗干净，将灵石放进嘴里，天边传来传音：“吸收够足够灵力，再驯服药王鼎。”
  玉锦绣猛地抬头，却未能捕捉到乌越的身影，她会心一笑，朝着天空道：“多谢前辈！晚辈定会好好用这灵石的！”
  吃完野果，玉锦绣也上路。
  离去不就，树林中的鸟兽成群散开，一道绿光冲天而起，方圆百里的草木，在瞬间枯萎。
  大地震动中，一道绿影从地底爬上来，腥臭泥土覆盖在那影子上，绿光一闪，现出人形。
  来人光裸着身子，冲入水潭之中，空气中弥漫的气味飘入他鼻中。
  “是谁这么大的本事，竟然将他布下的通天黑气都消散了……不过也好，周深，我重见天日之时，就是你周家，覆灭之时！”
  人影化做一道光幕，冲破天际。
  远在滨水城的周家祠堂。
  摆放在最高的木牌忽然破碎，一道绿光冲天起，厢房之内的周家家主脸色骤变。
  ……
  玉锦绣走了整整三日，方才见到人烟，好在有野兽们送上的野果，助她度过这几日。
  管道上，玉锦绣看见一辆远远而来的马车，她伸手拦了一下，却被马夫避开。
  看了眼华丽的马车，她开口道：“不置可否搭一程马车？我可以给报酬。”
  马夫眼角余光瞥过她，对于落魄狼狈的玉锦绣，可不想搭理，欲扬长而去，马车里的人却突然出声。
  “停车。”
  淡淡的男声一出，车夫的面色瞬间变得谦和起来，几乎是立刻停下车来，半点迟疑都没有。
  玉锦绣不声不响地看向马车里的人，公子探出头来，眉眼寡淡。
  他扫了眼玉锦绣，眉头轻拧道：“你给什么报酬？”
  他看起来有些后悔。
  玉锦绣淡淡开口：“银两或者医治一人。”
  公子的面色由不屑转为无趣，但他却没有立刻拒绝玉锦绣，而是想了想，道：“可识字？”
  玉锦绣颔首：“自然识得。”
  公子思考了一会，勉强道：“搭你一程可以，但是你得给本公子读书。”
  玉锦绣意外地挑了挑眉，但见他脸色认真，便道：“可以。”
  车帘放下，随后又掀开，扔出一套丫鬟的衣裳，和一袋水。
  玉锦绣接过，听见车里传出的嫌弃声：“整理干净。给你一刻钟。”
  玉锦绣耸肩，也不矫情，直接拿着衣裳选了隐蔽的一处，换上衣裳，又用帕子沾着水洗脸。
  “好了。”女声不到一刻钟，重新出现。
  “上车吧。”淡淡的声音飘来，昏昏欲睡。
  玉锦绣转身上车，正好对上车夫转过来的头。
  突如其来的呆滞。
  玉锦绣直接跨步上马车，马车很宽敞，足够一个成年男子横着躺、竖着躺。
  他闭着眼，胸前放着本书，车外传来一声闷响，伴随着马夫的惨叫声。
  “公子怎么称呼？”玉锦绣问。
  男子不耐烦：“你唤我公子就是。”
  “好，公子。”玉锦绣抽过他胸膛上的书本，“那我开始读书了。”
  公子应了一声，玉锦绣便开始读书，声音毫无情绪起伏，但正是这样平和流畅的嗓音，令人在微微颠簸的马车中，多了几分昏昏欲睡之感。
  玉锦绣读了半个时辰，见他呼吸沉稳下来，便停下，取了水来小口抿着。
  一杯水还没喝完，躺着的人忽然开口：“怎么不继续了？”
  玉锦绣挑眉：“公子没睡着？”
  “要是睡着了，我还能和你说话？”他低沉的声音没了不耐烦。
  玉锦绣勾唇，一个人真睡假睡，她还能看不出来？
  这人分明是刚醒的。
  “我喝口水，读了大半个时辰了。”她这么说，对方也没有多说什么，但是脸上的不耐烦显然开始渐渐加重。
  玉锦绣看他如此，淡淡道：“公子是睡不着？我有个法子能让公子熟睡，不知道公子要不要试一试？”
  他轻哼一声，“你读你的书就是，废什么话？”
  玉锦绣无言。
  九州地大，最近的滨水城还有三百余里，快马加鞭也不过百里一日。
  按照马车的速度，没有十日到不了滨水城，就算走到半道有驿站和村镇，也要行小道下去，如此又浪费时间，妨碍她找其他几人的下落……但要让她不间断读上十日的书，那真是笔昂贵的报酬……
  “公子真不试试？这是祖传的手艺，我行医十数年，还从未遇见过治不好的失眠症。”玉锦绣淡淡道，声音里透出的自信十足。
  “看你其貌不扬，还真会医术？”玉锦绣认真的声音引来那人的似笑非笑的话。
  玉锦绣挑眉，她其貌不扬？真是新鲜的说法。
  “容貌与医术有何关系？”玉锦绣一本正经，外面传来车夫的轻咳声。
  公子闭着眼，如玉的手撑着底下的软榻，软塌塌地坐起来，眼还闭着。
  “也罢，就给你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