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章
  侍卫迎着头皮道：“那老母年尽五十，却滚了钉板，只剩最后一口气，却仍跪在宫门，身后百姓纷纷为其求情……”
  动静这么大，皇帝若是不接见，少不得要被说道两句。
  “宣进来。”在太子开口前，皇帝已开金口。
  萧天辰半眯着眼与皇后对上视线，胸中陡生一丝郁气。
  不多时，一个身形略显臃肿的老妇被扶进来，一身的血从棉衣里渗透出来，身上一片钉沟，看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来者何人？”皇帝眉眼一动，沉声道。
  老妇喘气一二，微弱的声音传来：“草民叩见陛下！”
  她顶着血淋淋的身子拜完大礼，方道：“求陛下为草民做主！老妇之子司岂，自二日前考取堂试第一，夜里便失去踪迹，今日老妇受到一壮汉威胁，送来岂儿的一根手指！才知他二日前便被掳走……”
  此话一出，殿中众人纷纷色变。
  皇帝眉眼一眯，危险地扫过左右几人，目光带刺：“究竟是何情况，速速道来！”
  老妇默默流泪，似已没有力气大哭：“草民多番打听，不得儿子踪迹，早就觉得不对，直到今早，草民怀疑是有人因岂儿考进三甲，故意将岂儿绑走，好占据这第一的位置！”
  此话一出，于柯顿时色变。
  “老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会做出这样的事？”
  于柯身形魁梧，颇为慑人，他一声低喝，顿时令那老妇缩了缩身子。
  紧接着，还不等他人开口，于柯猛地跪地：“陛下！草民苦读圣贤书，素来学习圣人之德，断做不出这样的下作事，何况进了殿试，草民并非赢不了那位司岂，又何须做此小人？还请圣上明察！”
  玉锦绣被他知识分子的傲气惊呆了。
  敢在大殿上当着皇帝这么说话，胆子够大啊！
  “住嘴！大殿之上，怎容你如此放肆！”萧天辰一声轻喝，气氛倏然僵起。
  良久，萧御寒开口：“回陛下，此事若没有确实证据，确实不能证明是于柯所为。”
  于柯魁梧的身躯微微一颤，玉锦绣看见他后脖子滴下来的汗。
  那妇人呕了口血，死死盯向萧御寒：“草民早早便死了丈夫，独自一人抚养一儿，只求他出人头地，考取功名，如今却被恶人砍下手指，可见其人歹毒，即便草民不来告这御状，岂儿怕也活不过今日，甚至很有可能早已……”
  老妇情急之时，滴下一行血泪。
  “草民一生的指望，都在岂儿身上了，草民只愿以这条命，给岂儿一条生路，还请陛下为草民做主啊！”老妇虚弱，声却如泣血。
  皇帝面色动容一瞬，松口道：“你既已滚了钉板，这状，朕收下了！自会给你一个公道！”
  老妇热泪盈眶，高举双手：“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话落，她倒地，彻底昏死过去。
  血流了一地，众人皆是不忍。
  “来人，将老妇送出宫，找大夫瞧看。”萧御寒开口。
  萧天辰的目光随着声音落在萧御寒脸上，眸中杀意一闪：“这老妇告了御状，就这么送出宫，不大合适吧？”
  萧御寒抬眸：“难不成还要让太医给如此小民看病？”
  萧天辰眯眼：“大哥，这老妇送出宫，不大妥当……”
  萧御寒皱眉：“那就要让她在这儿等死？二弟你何时如此心狠？”
  萧天辰微笑，“大哥误会，宫外的大夫约莫看不好，不如破例让太医看看，如此赤诚之心，本殿也不忍心这老妇死去。”
  皇帝坐在上首，没有吭声。
  玉锦绣抿唇，萧天辰有这么好心？
  转念一想，玉锦绣了然。
  他这是绑架司岂不成，惹来司岂之母告御状，就想反过来，以司岂之母来威胁司岂。
  萧御寒颔首：“既然太子殿下有此好意，那就留在宫中。”
  萧天辰眼中笑意一闪，派人将老妇送去东宫治疗。
  二人推拉一阵，看似萧天辰占了上风，但玉锦绣却觉得萧御寒是故意的。
  “陛下，臣以为，此刻只要找到司岂，真相便大白了。”秦王忽然握拳禀告。
  皇帝挥手：“既如此，派人全城搜查。”
  玉锦绣温柔道：“回陛下，臣媳听闻这司岂容貌出众，参加堂试当日还因此被城中众多妇女围观，险些错过堂试，不如张贴公告，让全城的百姓们一同寻找？”
  皇帝眉眼一弯：“此事朕倒是听说过，如此也好。
  全城搜捕。
  全民搜捕。
  有心人加以渲染之后，司岂那些不得不说的小故事四散入城，惹来不少心疼，全城人民互相转告，倒还真的说出些道道来。
  大殿之上，太子面色难看，出去半会儿却脸色愈好。
  玉锦绣走到他身边，轻轻浅浅地嗅了一口，然后往东宫去。
  “是谁？”守门的侍卫冷声呵斥。
  玉锦绣手指一点，二人当即倒地，她从二人身上跨过，走到太子寝宫。
  熟悉的气味窜入鼻尖，夹杂着淡淡的桂花香。
  那日在榜单前，也曾闻见这一丝桂花香。
  素手轻敲墙面，看似繁杂的动作到她手里，显得尤为简单。
  黑暗里，窜来一丝阴凉。
  玉锦绣闻见黑暗里的桂花香，会心一笑。
  “司岂……长得确实不错。”玉锦绣指尖掠过他的下颚，轻扫胡茬。
  男子轻哼一声，似有从梦中醒来之感，玉锦绣往他脖上一点，他再度昏去。
  腰间的荷包被玉手摘下，放入怀中。
  玉锦绣转身出通道外，将墙门关上，与跨门而入的督察院侍卫迎面撞上。
  “你……”
  对上眼神的瞬间，侍卫双眼大睁。
  玉锦绣扫他一眼，觉得眼熟，又懒得去想，随口吩咐道：“将荷包放到那妇人的房中去。”
  “是。”男人乖乖照做。
  玉锦绣勾唇一笑，邪气十足。
  城外，无人得见司岂踪迹。
  玉锦绣回到大殿之上，对上萧御寒不满的眼神，微微一笑：“都准备好了，等着看好戏吧。”
  萧御寒看着她：“去哪里了？”
  玉锦绣摇头，笑而不语，萧御寒知晓她心中不满自己瞒着她，也就没在追问。
  反正，不管她闯出什么事情，他担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