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锦绣扫了一眼，这才发现每一艘船上都带了一个黑色的袋子。
  她定睛一看，见那坐在船头的小厮纷纷拿了个勺子，将黑色袋子里的东西舀出来。
  下一瞬，一堆白色蠕虫在勺中缓慢蠕动，被小厮利落地抛在那些黑色的乌鸦上，成片的黑色羽毛上挂着血液，那些蠕虫一落在乌鸦身上，便兴奋地动作起来，蠕动的速度比起之前来要快上数倍。
  他们是要用这种虫子去“吞噬”这些乌鸦的尸体？
  玉锦绣顾不上恶心，专注地盯着那些乌鸦的尸体，但蠕虫啃食乌鸦的场景没有出现，反而是平静无波的水面下，因为几人抛下的白蠕虫而生出动静。
  起先玉锦绣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是随着水波剧烈的荡漾，她清晰地瞧见成千上万的红色小鱼忽然出现在水中，以迅猛的姿态朝水面上漂浮的乌鸦尸体奔去。
  一眨眼的功夫，湖水下是满满聚集的红色小鱼，它们露出尖利的牙齿，将那些乌鸦的尸体全数食尽。
  玉锦绣估摸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那些乌鸦的尸体便只余下骨头与羽毛，她浑身冰冷。
  这涧玉书斋的涧玉夫人，竟然养了一池塘的食人鱼！
  猩红色的身体，猩红色的鳞片，甚至还有猩红色的双瞳……这是以人肉饲养起来的食人鱼！
  玉锦绣后背隐隐发凉，表情略显凝重。
  “每次看都觉得渗人，上一次捞湖的小厮一不小心掉了下去，这饵虫还没丢下去他就先摔下去了，你没瞧见，那叫一个惨哟……”身边的男人嘀嘀咕咕。
  玉锦绣摸着鸡皮疙瘩道：“大哥你别说了，晚上做梦可咋办。”
  “你这狗胆子也就这么几分，平日里你又不来这儿，清理的时候小心一些，别在饵虫掉下去之前掉湖里去，你也知道这些鱼有多可怕……”
  玉锦绣听他这话，心中一动。
  她目光一转，落在先前那些饵虫上，这才发现，比起乌鸦的尸体，那些食人鱼更爱吃这些饵虫。
  “咦？我怎么听闻先前来的那群贵人里，有个落了水的？她没事吗？”玉锦绣装作好奇地发问，一脸精光又小心翼翼的模样，像足小猥琐。
  男人噗嗤一笑，“能有什么事，就算被这鱼咬上一口，也死不了。”
  玉锦绣嬉笑：“那贵人细皮嫩肉的，和我们这些粗人可不一样。”
  “那倒也是，不过被抬出去的时候我没瞧见，大约无碍吧，若是有碍，外头那些官府定要查过来的。”
  ……
  一边尸体残骸，一边套话，很快套出不少新密。
  湖中残骸渐渐被打捞干净，饵虫被湖中小鱼吃个干净，湖水又恢复清澈。
  玉锦绣见清澈无比的水面下，成千上万的小鱼在其中游来往去，片刻钻入湖底，这才看清湖底下另有乾坤。
  因为水面的折射，让这湖底看起来很浅，实则比她瞧见的深上许多。
  湖底放了些假石珊瑚，散散乱乱地铺在湖底，乍一看去平凡无奇，但那些小红鱼却能找到完美的栖息之所，玉锦绣心中暗自惊奇。
  刹那。
  湖底似乎有其他动静。
  玉锦绣敛眉低眸，静静注视着那些小红鱼，小红鱼钻入覆盖层，小船行至岸边，玉锦绣身旁大汉跨步而去，在亭子底部按了石柱上方两米处的一个机关。
  玉锦绣再低头，湖面变成了原来的模样。
  她心中惊异，这机关毫无声响，她若不是就坐在船上，恐也不会发现这动静，再联想到当时黑鸦漫天乱飞的扑腾景象，玉锦绣面色一冷。
  原以为涧玉夫人不过与京城贵人交好，没想到她算计颇深，这哪里是诗会，简直就是精心算计的谋杀会！
  “人不在书斋。”上岸，萧御寒凑了过来。
  二人借机从后院出来，往另一边走去。
  “去涧玉夫人的闺房看看，这偏南的院子前头都是客房。”
  二人在偌大的后院行走。
  不到半盏茶，看见座小院，萧御寒扫了一眼：“这是后头唯一一座独立的小院。”
  玉锦绣点头：“既然如此，趁她不在，进去一探。”
  话落，二人大步迈上前，在守院门的两个小厮面前，玉锦绣一个照面就将二人迷魂，迫使他们带路进院后，瞧见清冷的院子。
  “这院子看着清冷，但处处布置了机关……这个涧玉夫人，毒术定也很出众。”玉锦绣小心翼翼地在小厮的带领下在周围探查起来。
  “夫人的屋子便是这。”小厮停在一间屋面前，怎么也不敢再上前一步。
  玉锦绣只好自己推开房门，门一开，她当即后退一步。
  见屋门上落下的粉尘，她轻笑：“够谨慎的。”
  玉锦绣打量着房门上的机关，冷笑起来：“浪费你一些药粉，便还你一些。”
  今日若找不到侍剑所需草药，她还能用寒冰黑莲的毒来和涧玉夫人换解药，所以玉锦绣毫不手软地拿出手里的大招，将药粉洒在门上的机关。
  涧玉夫人的闺房摆设出奇的简单，除了必要的摆设以外，古董字画一样没有，但是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却很多。
  玉锦绣一一拿在手里闻了闻，淡淡的药香。
  她拿出手绢取了一点药放进怀中，再放回原位。
  “此处似乎没有机关，就是普通的闺房。”萧御寒淡然开口：“不过我总有奇怪的感觉。”
  玉锦绣扫看一眼，将目光落在房梁上：“对，她这样谨慎的人，既然将院子与涧玉书斋连在一起，那不是将此处的机关做得极为隐蔽，就是另寻一处来放置那些东西，但是涧玉书斋里的机关又不可小觑……”
  “有人来了！”萧御寒扫了屋外一眼。
  玉锦绣出房门，绕到屋后。
  不一会儿，玉锦绣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涧玉夫人蒙着脸，她走到房门前，看着那门半晌，并未推门进去，而是唤了小厮来，低声问道：“可有人来过？”
  被玉锦绣迷魂过的小厮淡然摇头：“不曾。”
  涧玉夫人面色一冷，拂袖道：“拖下去，喂鱼。”
  一句冷言冷语让那小厮面色乍变，惊慌道：“夫人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