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斯棋扶着她，取了药膏给她涂抹脖子，一边徐徐道来：“这件事已经惊动知府，近百来具尸体，大多是这五年来仲城失踪之人……”
  玉锦绣咋舌，“这仲城属宝丹最西边的地域，又与幽月接壤，四五年的光景消失百来个人也不奇怪，没想到都栽在吴家这个姨娘的手里……”
  她抿唇：“这事不可能是她独自干下的，她如此杀人的初衷又是什么？”
  陈斯棋手指微微一顿，小心翼翼地扫了玉锦绣一眼：“这事王爷不让徒儿说……”
  玉锦绣笑看她一眼：“那你还说？”
  陈斯棋不好意思地笑笑，紧接着双眸一亮：“师父，这事说来也太奇怪了，那吴家姨娘被王爷爆了头，本是看不出什么的，但我与莲花去瞧热闹的时候，发现那姨娘的身子老得极快，肌肤好像四五十岁的老妪似的，这也太奇怪了，明明平日里看着是个二十出头的模样。”
  她话说一半，顿了一顿，悄悄又压低了声音，靠近玉锦绣些许：“当时徒儿就觉得很奇怪，去问了问，发现这吴家姨娘今年约莫是三十五六岁的年纪，但从四五年开始，突然一日变得比一日年轻，最后保持在二十出头的模样，这么些年一点都没有变。”
  玉锦绣兴致颇高地扬了扬眼角，“哦？这不就有了……”
  陈斯棋外头：“什么有了？”
  玉锦绣微笑：“青春永驻的秘密，说不定就与这白梅林有关。”
  陈斯棋神经兮兮地抖了抖身子：“徒儿将此事禀告后，王爷直接派人将整个白梅林都给翻了，找到了一条暗河，还有被吴家姨娘藏起来的大量用白梅花瓣制作出的不知名药膏，徒儿觉得那姨娘就是吃了那东西返老还童的。”
  玉锦绣眉眼一动：“照你这说法，距我回来已有几个时辰，我昏睡了多久？”
  “一天多了。”
  玉锦绣就愣在原地。
  吴家那个姨娘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就下了让她能昏睡一整日的迷药！
  玉锦绣给自己探脉，却探不出那药的痕迹，她蹙眉不止，心中对这位姨娘的好奇心重起来，可惜她已经死在萧御寒手中。
  “她女儿呢？那个叫……吴茵的？”
  陈斯棋摇头：“死了。”
  玉锦绣微顿，知道想从吴茵母女问出答案的可能性为零了，想了一下，站起身来，“走，去瞧瞧白梅林那暗河。”
  陈斯棋愁眉苦脸：“师父，王爷就是怕徒儿告诉你之后，你会忍不住去瞧看，这暗卫都不在，你且再休息几日吧，等王爷回来了，再让王爷亲自带你出去。”
  玉锦绣笑开：“怎么？，没有王爷，我便是个废物了吗？如今吴家姨娘母女都死了，不过是去看一眼，大庭广众之下有什么好怕的？”
  陈斯棋一脸后悔的模样，拉住玉锦绣的袖子，低声道：“徒儿取了些花瓣和暗河的水回来，不如师父先研究研究？”
  玉锦绣睨她一眼，低低道：“也好。”
  她倒也没有固执地一定要现在去白梅林，陈斯棋一见她松口，顿时端着空碗跑出营帐，一边为自己的机智自我称赞了一番。
  半晌，陈斯棋带着暗河的水喝白梅林的梅花瓣回来。
  玉锦绣仔细研究过后，终于给她看出不对劲了。
  “你可曾看出这白梅花瓣有什么不对劲？”玉锦绣问了一句，手中拿着一朵白蕊的和一朵黄蕊的。
  陈斯棋摇摇头，“不就是白梅花瓣么？还能有不同的？”
  玉锦绣将手伸过去，轻语道：“你可去瞧过那吴家姨娘藏花瓣与药的宅子？”
  陈斯棋忽然一个灵光乍现：“师父的意思是，必须要从内到外都白透的梅花方可入药？”
  说完还不等玉锦绣回答，她又一拍手道：“是了！当时从宅子里搬出的白梅花好像都是白色的啊……”
  “好像？”玉锦绣挑眉笑望她一眼。
  陈斯棋腼腆一笑：“花还在磬居府里，迟些等莲花回来，让她去瞧上一眼，若是真的，那也说得通了……那吴家姨娘要靠着白梅花炼制的药膏来保持青春，自然不乐意让师父围了那片白梅林。”
  玉锦绣摇头：“不止，从你方才所说，她丝毫就变得苍老无比，可以推测，若是停止服药，那她很有可能会比原来变得更加苍老甚至加速死亡。”
  陈斯棋倒抽口气。
  玉锦绣却一转身又砸出一记重击：“你再想想，这白梅再特殊，真能返老还童？若是真如此简单，怎么其他人没发现，独独吴家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姨娘发现了，那些尸骨又是怎么回事？”
  陈斯棋想到那些尸体，一瞬间联想到邪术二字。
  她猛地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对上玉锦绣沉静的双眼，被自己心中那大胆的猜想吓住。
  “师父的意思是，那些尸体是被吴家姨娘杀了……用血肉来入药？”
  小腹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在玉锦绣似笑非笑的眼神中，陈斯棋一个没忍住，跑出营帐对着空地一阵作呕。
  片刻后，一口吐了出来。
  她掏出帕子擦了擦嘴，扔在一边，低语道：“我滴个乖乖……这也太难消化了。”
  消化两字从她自己嘴巴里冒出，又惹得她没忍住干呕几口，没吐出什么东西，只好强忍着呕吐的欲望作罢。
  当天下午，莲花就回了军营，“王爷吩咐属下查清二人通过何种途径骗人杀人，但收效甚微，属下查不到吴家姨娘身后的人。”
  陈斯棋诧异：“她一个人怎么完成？总不会是运气吧？”
  “先去看一看那批梅花。”玉锦绣开口。
  莲花寻了带回来的白梅：“那些花瓣从里到外全都是纯白色的。”
  “果然……”玉锦绣陷入沉思。
  陈斯棋则是一身鸡皮疙瘩直竖。
  第二日一早，玉锦绣还是耐不住出了军营，萧御寒自然跟着她，二人先去看了仲城的那百来具尸体。
  “仲城人士的尸体已经被家属领了回去好生安葬。”
  大老远的，玉锦绣就看见不少人成群结队地围堵在吴府门前闹事。
  “出了这事，吴旻这城主怕是做不成了。”
  玉锦绣听过这位城主开仓放粮的事，可出了这百具尸体之事，吴家以往做再多的好事，也要和那姨娘一起，成过街老鼠。
  “走吧。”萧御寒不动声色地扫过那处，一脸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