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酥沉暗的眸中折射出淡淡微光。
  这是玉锦绣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如此神情，仿佛置身于高耸云间，带着淡淡睥睨，却无居高临下的自负。
  “天阶。”他吐出一句，令二人色变。
  二十年前，这一位就已经是天阶。
  “那不就是顶级了？”玉锦绣惊呼，至今为止她还未曾听说天照存在天阶高手。
  伏酥被玉锦绣的表情逗笑，目光朝着聂人垣，怒了努嘴，“惊讶什么，我不过是天阶中级，老灰头可是天阶巅峰，距离破碎虚空只一步之遥。”
  玉锦绣倒抽一口气，看向聂人垣的目光染上淡淡惊悚。
  这天阶高手一遇就是两个，还都在皇家死牢里！
  看来又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啊！
  “那前辈为何还呆在这儿？”玉锦绣见聂人垣啃完一只烧鸡，不紧不慢地擦拭着双手。
  “这老小子，为情所困，自断筋脉，如今是废人一个，比我还不如……”伏酥毫不留情地嘲笑相依为命了二十年的老伙伴，体内武气不断运行，但是速度绝对超不过他啃烧鸡的速度。
  “哎……这一个不够胖哥哥解馋啊，干妹妹，还有不？”伏酥随意擦了擦手。
  玉锦绣笑开：“不如咱们出去，我请二位前辈去醉霄楼大吃一顿可好？”
  二人一顿，伏酥诧异道：“你要劫死牢？”
  玉锦绣摊手：“这不都进来了吗，也没人发现死牢进了人，偷龙转凤岂不容易？”
  话落，萧御寒直接徒手捏开锁，拉了两个与聂人垣及伏酥差不多身形的出来。
  玉锦绣一番摆弄，二人的面容在她的巧手下，渐渐变得和二人一模一样，完毕之时，连本尊都真假难辨。
  “丫头！你这一手易容术，不简单啊！”
  伏酥惊叹道，对着玉锦绣竖起大拇指，惹她微笑：“前辈过奖。”
  话落，萧御寒顺手捏开了二人牢门之锁，伏酥一个鲤鱼打挺，浑身骨骼酥啦啦地出门来，伸个懒腰都是骨质疏松的声音。
  反观聂人垣，却依旧坐在牢中不肯出来，玉锦绣一愣，看他低头不语，轻问道：“前辈不走？”
  伏酥恨铁不成钢地冲进去拉起聂人垣：“这都二十年了，她怕是早就忘了你，你还死守着这破牢干什么？”
  长长的灰发在飘动，伏酥伸手抓住他的肩时，正好挥开那长发。
  露出的面容让玉锦绣一愣，继而呆呆靠近两步，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站在聂人垣的面前，手不自觉地往他脸上靠近。
  二人都因她这一举动而有些疑惑，愣在原地。
  玉锦绣轻轻拨开他的灰发，瞧见一双灰彤彤的瞳孔，那隐藏在灰发下的五官异常立体。
  用玉锦绣的话来说，就像是一个混血儿，暗灰色的双眸看似无情，那眼底却荡漾着一抹柔和的光。
  玉锦绣看着这毫无变化的容颜，有些不敢置信。
  “前辈二十年前便是这个模样吗？”
  她盯着那双灰色的瞳孔，觉得这双眸似曾相识。
  二人纷纷一怔，伏酥当即点头：“他从我见到他开始就是这张脸，除了一头黑毛变灰以外，其他倒是没变。”
  “聂前辈在牢中二十年，可曾离开过？”她又问。
  聂人垣似乎意识到她为何这么问，一瞬间的愣怔过后，又被伏酥抢了先：“我还跑出去过，但是他决计是不可能的。”
  玉锦绣闻言，有些不确定。
  她在儿时若是见过此人，那说明他定是离开过天牢的，否则她如今十六，聂人垣若二十年未曾离开过天牢，她看见的人怎么可能是聂人垣？
  身体里被封印的记忆恐怕还有待挖掘。
  玉锦绣沉眸，暮色连连，聂人垣看在眼里，瞳孔暗芒一闪，似是忽然想到什么，摇头道：“我从未出过此牢。”
  玉锦绣恍然，心中那个渺小的猜测被证实，思维当下朝着另一头狂奔而去。
  “前辈可愿离开此牢？”
  玉锦绣抬头相问，却见胖子一手抓住他的手腕，示意玉锦绣给他把脉。
  微微一探，玉锦绣愣住：“前辈……”
  她还奇怪，一个天阶高手怎么可能会被困在这天牢长达二十年之久，这下便能解释通了——聂人垣的身体被人下了毒，全身经脉被堵，犹如废者。
  “前辈身中剧毒，为何不用功力排毒？”淤积了二十年的毒，早已将他的身子侵蚀。
  这话一出，空气荡然一静，伏酥愣愣道：“丫头，你说什么？老灰头也中毒了？”
  玉锦绣颔首：“全身经脉被淤毒所堵，但以前辈天阶的实力应当可以轻易排出。”
  伏酥却忽然狠狠一哼气，冒出鼻孔的气似乎都热几分：“这老不死的早就自废功力，如今已是废人一个，还哪里来的功力！”
  聂人垣呆滞片刻，便似接受这一爆炸般的事实，还不等玉锦绣叹一声他的定力，伏酥的胖身躯却猛地抖动起来，仿佛一个软绵的炸弹，一眨眼就要爆开无数的脂肪来。
  他看上去比聂人垣气多了。
  “让你自废功力也就罢了，还对你下了毒，这样的女人，你今日该看清楚了吧？！”
  伏酥恶狠狠地瞪着聂人垣，一脸恨铁不成钢，就差揪着聂人垣的耳朵撕心裂肺地吼上一句。
  玉锦绣从这话中听出不少隐情来，似乎这位天阶前辈，一身的毒和武气，都是为了一个女人所害。
  再看他依旧年轻的面容，拿到江湖上也是靠脸能排得上名的江湖才俊，谁人这么不珍惜？
  “丫头，你既然看出了，可能解毒？”
  伏酥问向玉锦绣，见她点头，当下双眼一亮，扯着聂人垣：“既然如此，你也别耗在这破牢里了，一同出去，让丫头解了毒，凡事都能重新再来。”
  灰色的瞳孔里似乎染上一抹黑，玉锦绣看着聂人垣忽然间死寂的眼神，心中一动，这人的心，怕是死了。
  “你不必多言，我意已决。”
  半晌，聂人垣开口说道，略带沧桑的声音里暗含一抹坚决。
  玉锦绣眉头一皱，身后一直默默不言的萧御寒突然走上前来，直指聂人垣的目光：“前辈应该就是风云榜中第三高手，聂霸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