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纷纷侧头闪避，童冬月飞步踏前，挺剑刺向抱着莫念的黑衣人。
  黑衣人也在躲闪飞雪，待他察觉到童冬月袭来，已经来不及闪避，左肩中剑，并被童冬月抢走莫念。
  童冬月抱着莫念向前狂奔，回过神后的敌人穷追不舍。
  童冬月跑到山包上，一时不慎，被脚下隐藏在积雪中的枯枝绊倒，扑倒在地，莫念也从手中脱落，顺着山坡骨碌碌往下滚，最后滚进一丛灌木中，隐藏住了身体。
  童冬月爬起来，没有下去捡莫念，干脆转了个方向，顺着另一侧的山坡往下跑，脚下一滑，径直翻滚到山脚下才停下来。
  黑衣人追上童冬月，他们知道顾向黎已经就在附近，不敢啰嗦，头领当机立断，下令道：“老三杀了她！”
  就算找不到魔丹，至少得杀了童冬月才行，否则，无法想雇主交代，有损组织的名声。
  “是！”
  一名黑衣人举起手中的单刀，就要一刀劈下，但他的胸口，先一步被一剑刺穿，难以置信地倒下去。
  “杀啊！为夫人报仇！”
  于晟睿一声大喊，三十多名劲装束发的侍卫，杀气腾腾地冲向黑衣人。
  黑衣人没想到顾向黎等人如此迅速，措手不及之下，不禁愣住，短暂失神后，果断择路而逃。
  于晟睿率众侍卫追杀黑衣人，顾向黎直奔童冬月而去。
  他跑的太急，也不慎滑倒，从山坡上滚下去，石头磕破额角，也毫无察觉，连滚带爬跑到童冬月跟前，慌忙抱起来放在怀中，看着童冬月口中不住涌出的鲜血，手足无措。
  童冬月用尽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道:“念儿，不用...去找了。”
  顾向黎认真地说道：“月儿，别说话，我带你回家好不好？我们回家慢慢说。”
  说着，就要抱童冬月起来。
  童冬月抓住他的手臂，费力摇头，大口喘息：“对...对不起，没...能做你...的妻子，如果...有来世，再来...兑现...承诺。还有，明年三月，记得...帮我去城外...看桃...花...”
  她终于记得，那一年落水，将自己从池塘中救起的，其实并非大哥，而是一只会泅水的白狐。
  那狐狸的皮毛，是她今生摸过最柔软的东西......
  有些恩怨情仇，注定无法偿还，只能随着时间推移不断累积。
  不是你欠我，就是我欠你。
  童冬月右手缓缓垂下，眼角的泪，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顾向黎抱着童冬月逐渐冰冷的尸体，无声呜咽。
  “我只要你，只要你，你不懂吗？”
  ......
  千里之外，蜀地初府，饭桌上，初天浑挂在墙上的青玄突然间震颤起来。
  初天浑神情一变，起身跑过去取下青玄，握在手中。
  初父初母以及挽作妇人髻的雷舒云，齐刷刷向他投去困惑的目光。
  初天浑轻轻握着剑身，看着初父摇头：“已经去了。”
  初父心中了然，面不改色，回身淡淡说道：“该去的要去，该来的也要来，吃饭吧。”
  初天浑将剑重新挂回墙上，心事重重地回到饭桌前，沉思片刻，突然抬头看向雷舒云，欲言又止道：“舒云，你...”
  雷舒云不明所以，问道：“我什么？”
  初天浑摇头，夹了一筷子炒鸡蛋放倒雷舒云碗中，说道：“多吃点，补身体。”
  “哦。”雷舒云心中有疑问，但她已经学会在某些时候不去追问，埋头吃饭。
  ......
  这一天，城主欢欢喜喜将新娘子娶回了家，不过因为不明原因的耽搁，迎亲的队伍半夜才回府。
  城主与夫人新婚燕尔，在房中恩爱缠绵整整三日，足不出门，水米不进，耸人听闻。
  第四天，新房大门终于打开，只有憔悴不堪的城主从房中走出来，而后，顾府内部又来了一次大清扫。
  当日下午，二公子顾向阳，和老夫人最疼爱的婢女，双双被驱逐回城，永生永世不得再踏进明城一步。
  一月后，雷少门主在街上与钱家大小姐酒后乱性，不得已之下，雷少门主只能以平妻之礼，迎娶钱家大小姐进门。
  次年四月，雷少门主夫人季纨珠，早产生下一女，大出血坏了身子，大夫断言，此生再无可能生育，城主赐名雷倾月。同时后进门的钱小姐，被诊出喜脉，合家大喜。
  次年七月，雷府接到喜讯，远嫁蜀地的女儿雷舒云来信，平安诞下一女，名唤初柒，乳名七七，只因在七月七出生。
  据说城主夫人身体不太好，成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过城主疼爱如故，一时传为佳话。
  ......
  又是一年冬月初一，大雪依旧洋洋洒洒。
  地下溶洞中，石台上放着一具石棺，棺中放着一身着嫁衣的年轻美貌女子。
  女子神情安详，好似熟睡。或许是因为大红嫁衣的缘故，她面色看起来红润可人。
  石台旁，站着两个年纪相当的男人，其中一个温文尔雅，另一个神情冷峻。
  顾向黎始终不肯相信童冬月已死的事实，再次确认道：“师叔，月儿真的已经死了吗？”
  云祁墨摇头：“师侄啊，我跟你解释无数遍了，你娘子一年未腐，并非因为她没死，而是魔丹和天水均在她体内，起到了防腐之效。”
  顾向黎还是不相信：“就算魔丹和天水都防腐的功效，那为何月儿身上的伤口也无端愈合了？”
  云祁墨白了顾向黎一眼：“天水是什么？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灵雨，蕴含无穷神力。传说可以肉白骨活死人，活死人夸张了点，但肉白骨不是不可能，可就算白骨长肉，仅仅是一个肉棒子罢了，没有三魂七魄，跟新鲜宰割下来的猪肉有何区别？”
  顾向黎一噎，须臾，严肃道：“月儿是人，师叔莫要乱打比喻！”
  云祁墨不雅地翻了一个白眼：“不说就不说。该上去了，你要是舍不得，贫道不介意把你关在里面。”
  说罢凌空踏步，飘然飞到岸上，双手背在背后，径直往外走。
  顾向黎咬牙，一掌拍在错开的棺盖上，棺材随即合严，飞向对岸，跟上云祁墨的脚步。
  “师叔，月儿当真死了？我始终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