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之人罪孽最为深重，正常情况下不入了轮回，又何谈来世？
  季青鹄本来不该早死，她若是接受了孟芳怡的安排，安安心心嫁进钱府，不管过不过得开心，总之不会早早死去，偏偏她不甘心被人安排一生，活生生把自己给憋死了，不是自杀又是什么呢。
  饕餮更加得意忘形：“顾向黎，我告诉你，你不答应放了我，我是绝不会同意帮你们的。还有，休想花言巧语哄骗我，别以为先骗我帮你，之后再过河拆桥。你不先放我，我绝不会出手！”
  顾向黎面色沉了又沉，不再跟饕餮啰嗦，掉头看向季博琛，抱歉地说道：“季门主，情况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愿意帮你，饕餮乃吃人的妖怪，放了它无异于纵虎归山，后患无穷，恕我爱莫能助。”
  季博琛看顾向黎拒绝了自己，犹如被一盆凉水从头灌到底，苦涩道：“城主，你当真要见死不救！？”
  顾向黎说道：“季三小姐已经去了，季门主还请节哀。”
  一语话毕，掉头往大门走去，拒绝地意思十分明了。
  不可因小失大，这个道理正常人都明白，所以无论是老好人韩离轩，还是与人为善的雷舒麟，以及好奇心重的雷舒云，都没有出言劝说顾向黎，但对于刚刚经历了丧女之痛的季博琛来说，明显不管用。
  顾向黎走了两步，回头对负责看守饕餮的侍卫说道：“饕餮出了任何问题，你们提头来见！”
  言下之意，提防季博琛爱女心切之下，做下糊涂事情。
  完了，又对童冬月说道：“童姑娘，你的事情还没有做完，愣在这里等什么？”
  童冬月抱歉地看了季博琛一眼，默默跟上顾向黎的脚步。
  韩离轩三人见气氛不好，随后也纷纷找借口离开了，只剩下季博琛和抱着季青鹄尸体的小厮，久久怔在原地。
  侍卫捡起黑布，打算重新将笼子罩起来，对站在笼子跟前的季博琛说道：“季门主，妖怪伤人，为了您的安危，请尽量远离笼子。”
  委婉地劝他离开。
  季博琛缓缓回神，大步走到正门前跪在地上，决然道：“城主，你一时不成全季某，季某便长跪不起！”
  刚走进门内的顾向黎，闻声微微一顿，旋即再次迈脚：“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冷血无情？”
  童冬月摇头：“没有，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做相同的选择。”
  顾向黎略感诧异，侧头朝童冬月看去，只见童冬月眼神真挚，不是反语嘲讽。
  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走吧，做我们该做的事情，免得夜长梦多。”
  就像上次一样。
  “嗯。”童冬月点头。
  两人并肩离去。
  深夜，顾府大门缓缓合上，季博琛依旧纹丝不动地跪在门外，他身旁，是顾向黎特意派人抬出来的椅子和茶几，茶几上放着茶水和糕点。
  招待很是周到，但不是季博琛心中所想。
  小厮于心不忍，劝说道：“门主，城主是不会答应的，更深露重，您身体吃不消，咱们回...”
  季博琛抬手打断小厮的话，冷漠道：“你不用劝我，这是我最后能替青鹄做的事情，只要饕餮还活着，我就不会离开。”
  小厮不再开口。
  季博琛在苦苦等候的时候，童冬月和顾向黎正在一步步尝试如何毁掉木钵，他们先用天火珠灭了附在木钵中的厉鬼，在将木钵投入火炉煅烧，半个时辰后，木钵完好无缺，又找来利刃斧劈刀砍，依旧丝毫无损，就连银雪也拿它没办法，实在奇怪的很。
  折腾了一晚上，也没能将木钵毁灭。天快亮的时候，身心俱疲，童冬月坐在院子里的石阶上，双手托腮，望着天上璀璨夺目的启明星出神。
  天朗气清，晨风拂面，混沌的脑子顿时清明起来，神清气爽。
  顾向黎轻声走到她身后：“是不是累了？要不要睡会儿？”
  童冬月摇头：“不困。”不知想到什么，扭头看向顾向黎，目光灼灼。
  顾向黎挑眉，问道：“有事？”
  “嗯，我在想，如果实在毁不掉木钵，我们可不可以和饕餮商量，在它保证不会再害人的前提下，答应它的条件，完成季门主的心愿。季三小姐，是个善良的小姑娘。”
  童冬月越说声音越低，因为她清楚，自己的提议有些过分，明显触犯了顾向黎的原则。
  果然，顾向黎容色顿时一冷，但他并未立即反驳童冬月的建议，思忖片刻，说道：“你觉得妖怪的话可信吗？为了一个已死之人，陷全城百姓，乃至天下人于危险之中，这是你捉妖师该做的事情吗？”
  童冬月顿觉哑口无言——妇人之仁乃是大忌，她也犯了这样的错误，委实不应该。
  没想到自己也沦为柔寡断之人，不禁摇头苦笑，当年策马江湖、杀伐果决的童冬月哪儿去了？
  人啊，果然不能沾染上人情世故。
  迷途知返，为时不晚。
  童冬月忽然想通了一切，起身释然道：“我知道了！”
  顾向黎很欣赏童冬月这一点，凡事一点即通，不像一般女人那样，常常为了一件事情，牵肠挂肚、举棋不定，着实令人心烦。
  “你知道便好。世上鲜有两全其美的好事，两害相较去其轻，做选择是不得已而为之。”
  难得顾向黎苦口婆心地说教，童冬月也都明白这些道理，从小听到大，没有排斥，心悦诚服地点头：“嗯。”
  童冬月知错就改，顾向黎没有过于指责的必要，容色缓和了一起，温声道：“累的话就休息一会儿吧，我待会修书去上竹山，问问师叔该怎么办？”
  “不困了。”童冬月摇头，“我刚才在想，饕餮乃鬼魅之物，鬼魅理应惧怕阳光，先前发现饕餮未有惧光之兆，可能是木钵一直收纳在不见光的地方所致，待会儿太阳出来，放于阳光下曝晒，看看是否有效。”
  顾向黎点头应允：“值得一试。”
  童冬月看顾向黎熬夜之后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心中略担忧，说道：“外面风大，回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