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说完，脑子稍稍清醒了一下，抓起酒坛，猛灌一口烈酒，烧灼感从口鼻一路蔓延到胃脘。
  顾向黎含笑不语。
  童冬月又喝了几口酒，这酒后劲十足，眩晕感潮水般铺天盖地地袭来，浑身发热，愤懑和暴躁充斥胸臆，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努力挣脱束缚，即将破体而出一般。
  扯了扯领口，将空坛子随手一扔，瞪着前面黑洞洞的林子发呆。
  虽然意识混乱，但她理智尚存，不会做离奇夸张的事情出来。
  此时，顾向黎的酒还剩多半的样子，但童冬月早就把喝完回城的赌约遗忘，没有提议立即回城，他也不主动提及此事。
  “童冬月，我看你这回是真的醉了。”
  童冬月不时摇头以保持清醒：“我知道，但是我不会发狂，所以你不必担心。”
  “比起发狂，我更担心其他的事情。”
  童冬月好奇，她竟不知道自己喝醉后，还有比发狂更可怕的事情，侧头望向顾向黎，求知若渴道：“什么？”
  顾向黎乐不可支：“我怕你兽性大发，把我扑倒了。”
  “嗯？”童冬月没听懂，细细品味了半晌，脑子里灵光一闪，似乎猜到了顾向黎的语义，羞恼交集，“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顾向黎无所顾忌地说道：“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顾向黎，你活腻了是不是？！”童冬月当场暴怒，准备起来教训狗嘴不吐象牙的某人，但她不知道，自己双脚早就麻掉了，才站了一半起来，身体就不受控制地一旁倒下去。
  好巧不巧，额头正好磕在顾向黎的大腿上。
  童冬月着实没想到会发生如此尴尬的一幕，半天不知所措，直到头顶响起顾向黎波澜不惊地戏谑声，才挣扎着爬起来。
  “童姑娘，你的热情顾某招架不住，下次投怀送抱之前，请先给我一个警告。”
  童冬月勉力站起来，左手抓住一旁的柱子，恶狠狠瞪了顾向黎一眼：“滚！”
  顾向黎憋笑：“顾某会走、会跑还会飞，但唯独不会滚，要不姑娘先示范一个，顾某看能不能学到这项技能？”
  童冬月脑仁儿疼得厉害，拍了拍额头，想了想，还是忍气吞声。
  “你喝完了吗？”
  实在困得不行，再啰嗦会儿，她就该在这里睡着了。
  顾向黎晃了晃酒坛子，说道：“快了，还剩半坛，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喝完了。”
  童冬月长声叹息：“你是不是不想回去？”
  “嗯，我想不醉不归，可是喝不醉，你说怎么办？”
  一心买醉，反而不醉，说起来不知是可笑还是可悲。
  童冬月看向桂树根部：“你不是还有酒吗？全部喝了也醉不了？”
  顾向黎摇头：“那倒不至于，再来两坛，就该醉了。”
  ”好，你先喝着，我去挖。”童冬月说完便提气一跃，跳到地面上，定了定神，随后走到溪水边，洗了洗脸，稍微清醒一些后，才拿起锄头掏酒坛子。
  顾向黎悠然自得地喝着，待童冬月将两坛酒放在他面前时，幽幽道来：“辛苦姑娘了，来我们一人一坛，喝完就回家。”
  童冬月乍一听，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反复琢磨了一遍，自己第一次理解的似乎没错，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顾向黎，你真的……”
  “真的很欠揍？如果打我一顿，童姑娘能消气的话，顾某乐意效劳。”
  “你自己慢慢喝吧，我走了，告辞！”童冬月的耐心，在顾向黎三番两次的捉弄下耗尽了，伸手抓过地板上的剑，转身就往竹林外面走去。
  顾向黎不慌不急地说道：“童冬月，我劝你最好不要自己往外走。”
  童冬月没有停留，顾向黎又说道：“童冬月，你不怕死的话，就尽管走吧。”
  童冬月脚步慢了下来，最终缓缓停下，扭头看向顾向黎：“你什么意思？”
  顾向黎神秘兮兮地说道：“为了防止外人误闯进来，竹林中布下了阵法，你贸然往外走，出发阵法，被困在里面，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童冬月将信将疑。
  顾向黎见童冬月很是质疑的样子，又道：“你若不相信，尽管尝试一番。”
  童冬月沉吟半晌，掉头折转回来，靠着围栏说道：“我不相信你，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暂时不走了。不过，你休想糊弄我再喝酒，你要的两坛酒爱喝不喝，反正明天一早必须回城。”
  顾向黎没有说话，童冬月不知道他心里什么想法。
  周遭寂静，蝉鸣蛙叫，流水潺潺，皎洁月光笼罩大地，夜风轻拂，枝影婆娑，地面上光晕斑驳。
  过了约莫一刻钟，顾向黎喝完了手头那一坛酒，看了看摆在眼前尚未开启的酒坛，神思徐徐飘去了远方。
  童冬月打了个呵欠，回头看到顾向黎怔怔出神，问道：“不想喝的话就……”
  顾向黎打断童冬月的话：“谁说我不想喝，我已经说过了，我想喝醉。”
  伸手，抓起其中一坛酒，掀掉塞子，抱着酒坛大口豪饮起来。
  童冬月心下错愕，欲言又止。
  这酒后劲很足，刚刚洗了脸，稍微恢复了一些，现在醉意再度袭来，昏昏欲睡，走上去，靠墙坐下来。
  顾向黎当真以酒浇愁，一口气喝了大半坛，站起来，从地上抓起另外一坛酒，二话不说就扔向童冬月：“接着！”
  童冬月不得已，只得伸手接住，放在一旁，恼怒道：“说了我不喝，你自己喝。”
  “一个人喝闷酒没意思，你既然要追来陪我，就必须送佛送到西。来！我喝多的，你喝少的，这种可以吧。”说着，又将自己喝了一半的酒坛扔给童冬月，自己从地上拾起尚未开封的酒坛。
  不等童冬月拒绝，打开坛塞，自顾自地豪放畅饮。
  童冬月无奈叹息。
  看样子，顾向黎不把她和自己都灌醉，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了。
  这半坛酒下肚，必醉无疑。
  “怕了你了。”
  喝醉就喝醉，反正遭殃的人不是她自己。
  两人几乎同时饮尽，顾向黎将酒坛随手扔在地面上，后退一步，靠着墙壁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