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床，她的眼神有些疲惫。
  她还没有完全从昨晚的一片混沌中清醒过来，就听到床边一阵铃声，手忙脚乱接起来。
  那边是朱经理的声音。
  “知道了，我待会儿会过来一趟的。”
  公司里，男人正焦灼等待着她。
  他来回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嘴上念念有词：“我怎么眼皮子老是跳呢？是不是今天出门的时候没看黄历？”
  旁边的秘书笑了笑，有些讨好地附和一声：“朱总肯定是担心公司的业务生意，担心得整晚上都睡不着，您看您现在都已经有些脱发了，看得就怪让人心疼的。”
  朱总在自己经过的镜面反射处，一照，一摸自己的头顶，发现还真是！
  居然真是有点脱！
  “我这……”
  他的脸色变得更加担忧了。
  “我这也没少吃饭睡觉啊？”他轻声嘀咕了一句。
  “说明朱总对公司很操心，废寝忘食。”秘书讪笑。
  男人点点头，想了想，确实，自己对公司很操心，废寝忘食。
  于是他下发了几道命令。
  “你现在去整合一下最近账上的几个项目，待会儿摆到乔小姐的办公桌上。”
  “嗯，知道了，还有什么吩咐？”
  朱总想了想，在发了一道关于公司的指令之后，他的内心倾吐欲。望很强，再也掩饰不了了。
  “还有，你赶紧招呼一下食堂的人，让他们把食堂的伙食调整一下，每天要丰富多餐。”
  “嗯，知道了。”
  “最近要加班的项目就不要提醒我了啊，我得赶紧回去，切勿操劳。”
  “额……这，好的，知道了。”
  “最好能给我挑几瓶防脱发的洗发水，有没有？市面上好一点的那种？”
  秘书勉强维持着笑意：“朱总，这个……”
  “咋了？”
  “额，没事，我这就去给您挑选。”
  男人把自己所有的要求都说完了，内心的倾吐欲并没有减少一星半点，他依然想要说点什么，随便抓个什么人都行。
  “哎呀，我告诉你呀，我刚才还忘记说了……”
  一转头，男人立刻闭嘴了。
  乔迁站在那儿，手上提着一杯刚刚从楼下打包上来的咖啡，一副要在这里加班办公的模样。
  “还忘记说什么了？”乔迁问他，“唐秘书刚才去楼下帮你挑洗发水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要等会儿，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吧。”
  朱总笑了笑，摸了摸头顶一片秃圆，脸上堆出了笑意：“一点小事，等她回来我跟她招呼就好了……不过，乔小姐，咱们的合作怎么样了？”
  “什么合作？”
  她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一时半会让也没有想到男人在问什么。
  “就是那个呀。”
  男人立刻走上前，语气之中有点焦急。
  “原本我们要和殷先生的公司进行合作的，但是昨天您不是对人家语气特别差，三两句话把人家给打发了么？结果你猜怎么着？”
  提到殷明的名字，她有一刻身体轻微的颤抖。
  昨晚发生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她的神态有点不自然，顺着对方的话继续问下去。
  “结果怎么着？”
  朱总叹了口气，一拍自己的大腿，显然是很惋惜的样子。
  “今天他们那边居然就派人来告诉我们，说我们这边的一切合作都取消！你说这事悬不悬，这才过了个晚上的功夫，居然就这样了？这变卦也变得太快了一点吧，不带他这样的啊！”
  乔迁也是愣住了。
  “他们说要取消所有的合作？”
  “是啊，合作取消了，也不跟我们这边往来了，甚至还把我们公司给划分进了黑名单，这种感觉……真是不好受啊，问题我们也没有得罪他们，难道仅仅是因为那天打发他们走的时候，不小心给说了两句重话？”
  朱总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踱步，想着这件事，忽然一拍自己的脑袋。
  “我觉得肯定还有别的什么原因，毕竟他也不会是肚量那么小的男人，不太可能就因为这个理由就拒绝我们吧？”
  他喃喃自语。
  “真是见鬼了，可到底是什么理由，我一时半会儿居然也说不好……”
  乔迁抚着一支钢笔上细细的纹路。
  那纯色的笔盖上有烫金的纹路，仿佛精致雕刻过。冰凉的质感让她的心思稍微平静了一点。
  “先不说这个了，这是他们的意思，既然拒绝了我们，我们还是不要纠结这个问题，寻找点别的出路吧。”
  她刚说完，朱经理就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接上了一句。
  “那……那天您不是说，您有一个备选的方向吗？”
  乔迁抬头，看了他一会儿总算是想起来了。
  她度过了一个并不平静的夜晚，但朱经理显然也很操心这次的合作伙伴能否顺利。
  “这件事……可能，可能有点悬了。”她说。
  朱经理大惊失色。
  “怎么？怎么就这么悬了呢？”
  男人几乎要抱住头，想要哀嚎一声了。
  “我就说我今天眼皮子怎么老是跳呢，肯定出门没看黄历，一个早上就给我来了两个噩耗，那边的生意刚刚黄了，这边下家又悬而未定，这可怎么办啊？”
  他显然更加焦躁了。
  唐秘书刚好在这个时候走进来：“朱总，您的防脱发生姜洗发水……”
  “滚滚滚，”男人随手打发，“现在是聊正经事儿的时候。”
  唐秘书识趣退了出去。
  朱经理在原地焦灼片刻，忽然又怀抱一丝希望问：“这个悬了是什么意思？是完全没有希望了，还是有点希望，可以再努力努力？”
  乔迁想了想，自己昨天晚上并没有在宴会上跟南弘说上话。
  甚至，他都不知道她也曾经出现在这个宴会上，跟在他咫尺之遥的地方。
  如果能再次找到可以跟南弘接触的机会，或许还能再谈。
  她有点不确定开口：“或许还有，但想要见到那个人，并不是容易的事。”
  朱经理眼前一亮，立刻问：“没关系，我在圈内的人脉也不是盖的，你就告诉我，对方是谁？”
  走到了门口正要关上门的唐秘书，这个时候身形微微停顿，侧耳竖听。
  第539章广告牌上的婚纱照
  乔迁摇头，想想还是别说了。
  要是说出来，只会被人觉得太过荒唐了吧？
  “他的身份比较特殊。”
  朱总还想要继续再问。
  “特殊怎么了？”他说得笃定自信，“你只要告诉我对方究竟是谁，就算联系不到，我也可以找点办法搭线……”
  窗外的一阵风吹起了桌面上的一叠纸。
  纸面翻飞，落在了地板上。
  乔迁抽出一支笔，在其中一张纸上唰唰写了一个名字。
  朱经理过来一看，声音立刻静止了。
  “他……”
  他的声音里透着点不可置信。
  “南……南弘？”
  在他对面的人点头。
  男人搓了搓手，咽了一口唾沫，大概实在是没有料到。
  “这个……这个人就是你说的，想要去合作的人？南先生？南氏集团的……”
  “是。”
  乔迁轻轻叹了口气。
  “只是很可惜，我们可能要无功而返了。”
  朱经理也不再说说话，大概自己说了也觉得没什么底气。
  门外的唐秘书却在这个时候微微垂下了眼眸。
  她不动声色离开了，合上门，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
  接着，她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转到了另外一条走廊上。
  这条走廊很少会有人经过。她找到一个角落，背靠着墙壁，打出了一通电话。
  电话接通，里面的人问了一句。
  “怎么样？”
  唐秘书压低声音：“雨凡小姐，今天刚收到了一条情报。”
  唐秘书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短地对电话里的人说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
  那边的人归纳总结了一下，有些诧异问。
  “她还跟南弘之间有什么关系？”
  电话那边的人想了半天，都觉得这件事听上去有点天方夜谭。
  “不可能啊，这两个人不管从什么角度什么方面来比较，都不像是有交集啊，”那边下了结论，“根本就是看上去差距十万八千里的人，你现在想告诉我，两人之间可能很熟？”
  唐秘书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环顾四周。
  “也不能说很熟，只是我探听到，她确实想要通过这根线缓解公司里比较局促的现状……”
  “呵，她倒是算盘打得好。”
  电话那边的人只是轻飘飘一句，不用说太多，语气里就满是蔑视。
  “这家小公司经营都这么惨烈了，她还打算继续力挽狂澜呢？我对这深水里的背景比她了解得清楚多了，只能说她现在做什么都是无用功，不可能有结果的。”
  唐秘书：“那我现在还要继续盯着吗？”
  “当然要继续盯，为什么不继续盯？这件事我会想办法找人查一下的，你要是再探查到什么情况，继续传给我。”
  “好的，知道了。”
  挂下电话，乔雨凡拿起一张轻飘飘的纸，隔着纸页看了看窗外的太阳。
  阳光从缝隙中透过来，她眯起眼睛，声音倒是有点意味深长。
  “南弘？”她想着这个名字，“怎么会跟他扯上关系呢？”
  她立刻用手机拨出一通号码。
  接通之后，她急匆匆开口。
  “伯父，我现在有点线索，但是还需要你的帮助……”
  电话那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乔雨凡耐耐心心地听着，偶尔发出“嗯”、“好的”之类的回应。
  手机荧蓝的屏幕上，正倒影着正在通话的一个名字。
  乔宗豪。
  ……
  大街小巷，开始有了一些传闻。
  “听说南氏集团的总裁要结婚了？”
  “嗯，听说了，结婚对象好像是青梅竹马，又是门当户对的！”
  “婚礼什么时候举行啊？”
  “后天啊，那天有一条交通干道全天封锁，设了卡口，非婚礼邀请人士只能绕路，听说那天还有花车呢！”
  “当天整个城市上空都有无人机低空盘旋，从上面丢喜糖和现金下来，谁都能分！”
  “捡钱？有这么好的事情？”
  “这办一场婚礼阵仗当然要大，毕竟人家的身份不容小觑，定要普天同庆呗！”
  “嗯嗯，有点道理……”
  众人看着那些出场在新闻上、报刊亭海报上的婚纱照画面，满怀期待，彼此谈论。
  从二十楼的位置，乔迁能从自己的办公室落地窗，看到对面同楼层的一块巨大广告招牌。
  广告招牌上，是一张婚纱照。
  上面的男人面容英俊，女人笑得仿佛春天的花都要尽数开了。
  “只是结个婚，何必这么高调？”
  江景胜正坐在她对面，看着那块就仿佛是为了乔迁的办公室位置而“量身定做”的广告牌，忍不住低声抱怨了一声。
  “别人又不是不结婚了，就你娶得起老婆？”江景胜摆弄着手里的一副扑克牌，半边身体陷入了沙发里，脸上显然是一派无法认同的样子。
  “哎，你瞧瞧，你看看，这个做法是不是有点拉仇恨了？”
  江景胜非要指给乔迁看。
  乔迁扫了一眼，又低下头来继续批阅着手头的文件。
  她的神色未变，笔也没有停，像是什么都没有惊扰到她。
  可是在看过这一张照片之后，她的笔尖却无声折断了一截。
  她甩了甩，依然没有甩出墨水来，于是冷漠丢掉。
  “质量真是一般。”
  她又继续拆了一支新的笔。
  江景胜看到她仿佛全然不受打扰的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真的觉得无所谓？他们可是后天就要结婚了啊。”
  乔迁继续在纸上唰唰批文件，连头都没有抬起来一样。
  “不然，依您的看法，我是去他们的婚礼现场闹一顿，把新郎当众揪出来让他跟我走吗？”
  江景胜：“……”
  他在她的办公桌对面的沙发坐了片刻，觉得索然无味。
  “我还害怕你心情不好，特意赶过来安慰你一下，谁知道你这么刀枪不入？辜负了我一番好意。”
  他说着，目光又不自觉落到了窗外的广告牌上。
  这牌子做得也真是绝了，有一种让人看一眼就反感一次的本事。
  江景胜闲着无聊，干脆拿出手机拨出了自己助理的号码。
  “哎，你们几个帮我查查，我现在所处位置的这栋楼的对面一栋，他们二十楼的那块广告牌价值多少啊？你们帮我买下来，包一年，我要印上我帅出天际的个人写x.真照，你们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