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你又不正经。”
  唐平自然是不懂这些的，纵横治国，他只在先生教唐清的时候随耳听了几句。
  他捡起唐清扔下的兵法，神色认真看了几行，字全然没入眼，自然是心里想着别的。
  唐平忽得缓缓抬起头来，不改认真：“皇兄，我们可还能如小时候？”
  远离宫斗，没有君臣之别，更不会是执剑互指彼此心口。
  “絮儿。”
  唐清笑他紧紧板着脸。
  像小时候一样唤他的字，伸出手来，将他揽入怀里。
  “你瘦了。”
  良久，唐清只是如此淡淡道了一句，夹着轻不可闻的叹息，仅三个字却倾尽温柔。
  “明日我亲自下厨。”
  唐清终是为他穿上了战甲。
  在大臣们虎视眈眈中，唐清撩开衣袍，跪在天子脚下：“臣远戍边疆，迎战匈奴，身在肃杀，心归圣上，愿皇上天寒加衣，不忘三餐，一切保重。”
  掷地有声，字字发自肺腑，滚过胸膛，辗转唇齿，入了那人在冷风中微僵的耳。
  刹那，那僵耳像被人吻了一般，连着浑身都暖了起来。
  匈奴像是要给这新皇帝，给这新将军来了个下马威，唐清被迫与匈奴交战。
  将士们因天寒伸不开手脚，节节败退，如此恶劣的战况，唐清写于信上，也只寥寥两字——勿念。
  不过几日，将士突然欢天喜地撩开他的帐门，朗声道：“皇上驾到！”
  本来风雪拥进帐内，惹得唐清皱了眉，可随即瞥见了朝思暮想的那个人，眉头还未凝成锁，便又舒成了笑，白白让这人折腾了一番。
  “皇上怎么来了？”
  虽是责问天寒路远，何苦来此受罪，语气里倒是旁人也听得出的小欢喜。
  “朕啊。”
  唐平捞起他案上的酒杯，畅饮了一口，边塞烈酒果真辛辣，唐清一笑：“御驾亲征。”
  侍从们早已退下，帐内只剩了兄弟两人。
  “絮儿，莫要开玩笑。”
  唐清戳了戳他的眉心，轻轻点点，爱抚一般。
  “刚还唤我皇上，现呢，大不敬。”
  唐平往榻上一坐，随手拍了拍空位，待唐清坐过来，他叹了一声，往哥哥肩上一靠。
  “无恙？”
  “自然。”
  唐平轻合了眼，良久道：“甚好。”
  上阵打仗可不是嘴皮子上下碰一碰就成的事，养尊处优的唐平，生平头一次看见了江山画卷那颜料，实是人血，君之疆土下，全是白骨。
  今个儿箭术场乱成了一窝蜂，将士们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去看天子练箭。
  “身子别绷这么紧。”
  “....”
  唐平不敢抬眼，背紧贴唐清胸膛，身后人每字每句的呼息都擦痒他的耳尖，而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
  靶子在哪他都不知道，窘迫地随手一松弦，却听见唐清笑道：“絮儿闭着眼都如此准。”
  抬头一看，真中靶心。
  许是初见天子，士气大振。
  这一站不过十日，已分胜负。
  单于向唐平保证不会再骚扰边塞，却也不会俯首称臣。
  唐平点点头，赐了牛羊盐米：“听闻草原大旱，粮食颗粒无收，朕悯众生，暂且拿去罢。”
  单于抿了抿嘴，未道谢未下跪，带着粮食回了草原，此后各国边界再不见匈奴来犯。
  唐平自是没有野心的，可唐清不是，他想着，多争一寸土，唐平便可多一分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