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乔野卷起袖子搭把手，道：“那倒是，真是谢谢方老师，把你教育的这么好。”
  卓一凡又道：“也不知道现在我师父在哪儿了，他一个人出门在外……”
  韩乔野道：“哎，怎么就一个人了，龙宇不是人啊！他俩可一直没分开呢！”
  卓一凡道：“但是我师公他工作忙啊，我听师父说昨天三台大手术，十几个小时没休息，真是太累了。我师父最喜欢出去转，以前我们签售的时候，他每到一个新地方一定要出去溜达一两天，体验一下生活，也不知道现在有人陪他没有。”他困扰地拧着眉头，抬头去看韩乔野，“你说，非洲真的安全吗？”
  韩乔野懒散道：“看地区了，南非和西非还是很不一样的。”
  卓一凡哦了一声，拆了一个纸箱子把东西拿出来，又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韩乔野停下动作，眯着眼睛看他。
  卓一凡一点都没感觉出来，挠了挠下巴有点不好意思道：“带上我呗？我也想去非洲，我不想跟你分开。”
  韩乔野眼神柔和下来，但是很快还是挑起眉头，伸手弹了他脑门一下，冷笑道：“少来，你是舍不得和方老师分开吧？”
  卓一凡笑嘻嘻道：“也舍不得你啊。”
  韩乔野笑骂了一句，但还是想了想，对他道：“再等一段时间吧，这边的事儿也差不多处理好了。”
  韩乔野处理公司事项的时候，家里也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认真说起来，还是方老师家里的事情，方景尧家里养了一只猫，叫黄宝儿，一家人如珠似玉地捧在手心里养大，把黄猫养的体态丰盈，一张圆乎乎的小脸特别招人喜欢。
  可就是这么一个全家的小心肝这两天出了点事，问题也不大，就是失节了。
  黄猫平时独自在家都不出门，最喜欢的就是家里早晚通风的时候，它蹲在窗边透过纱窗眼巴巴地看着外面的小鸟，吹吹小风，甩甩尾巴别提有多自在了。
  但是方家的纱窗有点老化，房子又在二楼，小区里的一只狸花猫不知怎么的就盯上了黄宝儿，这天瞅着家里没人，撞开纱窗大摇大摆地进来了。先是吃光了黄猫碗里的猫粮，又喝光了它的冻干肉汤，等着狸花猫围着黄宝屁股来回闻的时候，黄宝还傻乎乎的没动——它被养在家里太长时间了，对外界的威胁毫无察觉。
  第79章
  狸花猫试着靠近, 绕了两圈，就开始不规矩地动了爪子，最后爬到黄宝儿背上张嘴就叼住了它的脖子后面那块皮毛。
  黄猫：“？？”
  等到方景尧他妈回来的时候，狸花猫刚从黄宝身上爬下来，老太太气的眼圈都红了, 围着房间追了一圈, 也没抓到, 只能眼睁睁看着狸花猫从纱窗的窟窿里又跑走了，追去阳台看了眼，那小畜生脚力不错, 三两步蹦跳着就进了花坛草丛, 不见踪影。
  方妈妈一直拿黄宝儿当掌上明珠养在身边，平时吃口鱼都恨不得先把刺儿都挑干净了再给它, 这会看到它一只小母猫横遭大难，心疼的差点掉眼泪，赶紧放进猫笼子里送去了宠物医院。
  送去医院一检查，又查出了问题。
  宠物医院的老医生以前在畜牧站工作, 退下来自己开了个小店, 业务特别熟练，逮着黄猫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疑惑道：“不可能怀孕啊, 你这都不是只小母猫嘛。”
  方妈妈愣了下, 道：“不能吧, 我都养了五年了！”
  老医生又问：“这些年它发情过吗, 交配没有？”
  方妈妈想了一会, 道：“春天倒是也叫两声，但是不闹腾，也不搞破坏，我之前倒是想给它找对象来着，但是我家宝儿跟其他猫关在一个笼子里被欺负了就只会躲，我瞧着心疼，也没再给它找过对象了。”她努力想着异常，“就是春天比较能吃，这正常吗？”
  老医生点头道：“正常，黄猫吗，一年四季都爱吃，春天多吃点太正常了。”
  方妈妈还有点不能相信家里长公主变小太子，犹犹豫豫的，老医生招呼她来看：“也不怪你，来来，你看这。”他把黄猫还按在那个小台子上，黄猫脾气也好，被翻过来指着肚皮也一副完全信赖的样子摊在那任由他们看，跟什么事儿都没明白过来似的。
  老医生指着它软乎乎的肚皮，开始科普：“你瞧这，虽然小得快看不见了，但有这个就是小公猫嘛！哦，就是没有蛋，这种也不少见，天生的隐睾。”
  方妈妈又问：“那小公猫……受欺负了，要怎么治啊？”
  老医生捏了黄猫四肢，道：“一般没什么外伤就不用治，我看也没缺胳膊断腿。”
  方妈妈有点不乐意，医生只能道：“那就拿一盒营养膏回去补补。”
  方妈妈又把猫抱了回来，但晚上方爸下班之后一听，又气的拿着网兜绕着小区转了十几圈，恨不得掘地三尺去找那只狸花猫了，就算小女儿突然变成小儿子，那也不能随便让人糟蹋了呀！
  这一找，才发现那只狸花猫还是附近两三个小区的头号公敌，最爱溜进来欺负小母猫，甚至路边都贴着告示，要“捉拿”它归案。
  方爸去找的时候，正好赶上卓一凡来送东西，他师父远在非洲，平时逢年过节都是他来送礼品，有时候韩乔野来这边分部开会替韩二跑腿什么的，卓一凡也会跟上来探望一下方家长辈。方爸把这事儿跟卓一凡一说，卓一凡立刻就怒了，东西往家门口一扔，立刻拿着网兜跟方爸又出去转了两圈。
  但那只狸花猫狡猾的很，大概也知道有人要抓它，根本就没出现。
  卓一凡和方爸没有办法，只能在路边电线杆上扯了两张告示回家，上面好歹还有张狸花猫的照片，虽然只是个侧面吧，但也能看出它的花纹样子，耳朵上缺了一小块，身体吃的膘肥体壮，随便一拍也能看出这一身毛也打理的油光水滑，看着完全不像是小野猫——简直是个猫中败类啊！
  卓一凡拿了一张叠起来放进自己口袋，他之前在他师父这边住的时候，照顾了黄猫一段时间，现在光想都觉得心痛，咬牙道：“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叔叔，我一定要抓着它给咱家宝儿一个交代！”
  卓一凡说到做到，拿手机网购了一套抓猫工具，买完了又去给他师父打了个电话。
  卓一凡支支吾吾的，把事情说了一下，说到最后还开了视频让方景尧看了一下黄猫的肚皮，没有蛋蛋，只有一丁点、小得简直像粉红色半截牙签一样的丁丁——可那也是货真价实的丁丁。黄宝露着肚皮看卓一凡，两只小爪子还在空中一踩一踩的，眨巴眨巴眼，当他跟自己玩儿呢！
  卓一凡悻悻道：“师父你放心，黄宝儿现在看着挺好的，我刚给称了一下，还胖了二两。”
  方老师一脸蒙逼，简直有点无法接受一连串的打击。
  他养了好几年的妹妹变成了弟弟，他弟是天阉，而且还被楼下的小花狸给日了。
  方老师道：“……你让我缓缓。”
  方老师缓了一会，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在悲痛中接受了妹妹变弟弟的现实，又叮嘱小徒弟多照顾一下黄猫。
  卓一凡答应了一声，给韩乔野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有点事，先不过去了。
  倒是把韩乔野吓了一跳，以为他遇到什么麻烦了，立刻就开车赶了过来，正巧看到卓一凡抱着黄猫从宠物医院出来，手里还拎着一大兜罐头什么的。韩乔野按了按喇叭，卓一凡就瞧见他了，抱着猫过去，道：“你怎么来了？”
  韩乔野道：“你也不说什么事，我这不是着急吗，怎么回事？”
  卓一凡抱着怀里的黄猫，把事情跟他也说了一遍，黄猫正在他怀里舔营养膏，吧唧吧唧吃得跟没事儿猫一样。
  卓一凡心情比它沉痛的多：“那个医生不给我开药就算了，营养膏也不多给我，还说黄宝胖……”
  韩乔野到了嘴边的一句“不用补”弹了舌尖一下也收了回去，他伸手呼噜了一把黄猫的脑袋，瞧着它傻乎乎的样子也乐了，道：“这些也够了，回去再买点鸡胸肉煮给它吃。”
  卓一凡点头答应了。
  等送了黄猫回去，卓一凡在跟韩乔野回家的路上，还在生气：“不行，我得给黄宝儿报仇去！”
  韩乔野道：“怎么，你还想去抓猫啊？”
  卓一凡愤愤道：“抓它算什么，我来的时候问过小区里几个阿姨了，那个狸花猫特别可恨，小区里一半流浪猫的宝宝都是它的！这得糟蹋了多少只小母猫啊，等我抓住了，我就阉了它！”
  韩乔野：“……”
  卓一凡说的是认真的，他买的那些网兜和笼子到了，拿手机和他师父远程连线一起布置了几个作战计划，方老师也是恨得牙痒痒，什么损招、歪招都想出来了，务必要一抓就中。
  媳妇要去抓猫，韩乔野哪儿能在一边看啊，只能摸摸鼻子也跟上，走到半路就接到龙宇发来的五个红包，说是资金入股，祝他们一切顺利。
  韩乔野哭笑不得，但是给流浪猫绝育也好，它们平时营养就跟不上，小猫多了也并不是好事。
  韩乔野陪着卓一凡一起在小区抓了两天猫，其他猫抓得不少，就那小狸花特别狡猾，瞧见两次就是抓不到，看起来也像是知道了一样，隔天直接就跑到别的小区去了，一根猫毛都没抓到。
  卓一凡手机里倒是拍了不少照片，但是就是抓不到，恨得牙痒痒。
  狸花猫甚至还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给送了两次东西，一次是只咬伤了翅膀的麻雀，另外一次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叼来的一条巴掌大的鱼，大约是想按原路进来，但是纱窗加固了，方妈妈也一直守在家里，它绕了两圈，放下那些吃的就甩着尾巴跑了。
  卓一凡特意留下来几天，没抓到狸花猫，但是小区里其他的流浪猫倒是得了点好处。
  卓一凡心软，给买了好些猫粮定点投喂给它们，韩乔野对小动物的耐心比对人好得多，帮着给看了不少猫，外伤内伤的治了不少，还管绝育。
  两个人就这么点假期，全用在这上面了，不过韩乔野倒是挺高兴的，他对着小动物的时候身上那点嚣张的戾气也淡了许多，倒是惹得卓一凡多瞧了他几眼，总觉得这人跟非人类相处特别和谐，哼着歌的样子眉眼都温和了不少，跟平时那种风流劲儿不一样，更能触动到他一点，看着看着，就有点心跳加快。
  犯罪凶兽一直未能抓捕归案，两个人也没假期了，只能回了京城继续工作。
  但也就过了一两个月，卓一凡很快又心情复杂到说不出话来。
  方妈妈那天早上散步，捡到了一只小狸花猫，额头上的m花纹还不是很明显，但是能看得出跟那只顶风作案的臭猫有七八分相似。方妈妈当初捡到黄宝儿的时候，也跟这只差不多大，捧在手心里也就这么丁点的个头，母猫也不在附近，它自己跑到路上来，这要是放着不管估计也活不长。
  方妈妈看着手里的那一小团绒球一样的小家伙一下就心软了，那么点大，吓得哆嗦着只知道张着嘴“咪咪”地叫，她就捧着给带回了家。
  家里养猫也有经验了，小猫崽子生命力也强，吃奶都带着一股狠劲，照顾了几天就生龙活虎起来。黄宝儿瞧着它好奇，趴在不远处看它，方妈妈心疼宝儿，也给它兑了一小碗羊奶，宝儿吧嗒吧嗒喝两口，又趴回去看小猫，跟瞧新鲜似的。
  方妈妈去洗猫碗的时候，小猫仰着头大声叫唤，给黄宝儿吓了一跳，但还是犹豫着上前给它舔了一下。
  就这一下，可就不得了了，小猫崽子闭着眼睛就记住了黄宝儿身上的味道，从那以后就黏了上去，寸步不离地跟着它。小猫跟黄宝儿待在一起倒是也不皮，还知道给黄宝儿舔毛，倒是黄宝儿太久没跟其他猫接触，被舔的时候唬了一跳，蹦到沙发上躲起来。
  小猫崽子也不管，吃饱了奶就去追黄宝儿，跟找安全感似的，拿黄宝儿当爹又当妈，闭着眼睛跌跌撞撞地追着不放，一瞧不见就喵呜呜地叫，等黄宝儿出来才扑到它肚皮那委屈地哼唧。
  方妈妈哭笑不得，但是看着黄宝儿也不排斥小猫，还照顾小东西，也就随着它们腻歪去了。
  方景尧在大洋那边也经常和家里视频，瞧见这一大一小相处得还挺好，道：“那就留下吧，宝儿自己在家也怪孤单的，多养一只也没啥，反而家里猫粮那么多，分它一点就成了。”
  方妈妈答应了一声，但还是对那只大狸花猫耿耿于怀：“先养养吧，等大了就送走。”
  可等养了一段时间，就再也送不走了。
  有的时候养个小东西就跟新添了家庭成员似的，只能多不能少，方爸起初还不太喜欢那只小的，但是养养也有了感情——小猫也没做错啥，况且还是黄宝儿一手带大的呢，习性也相似，瞧着就讨喜。
  方爸就又高兴起来，觉得他家宝儿真是干啥都一把好手，连教出的小猫都乖得不行。
  卓一凡在师父的朋友圈里也瞧见了那只小狸花猫，他抓了小半个月简直对那花纹不能再熟悉。
  视频里小狸花猫跟黄宝儿撒娇，黄宝儿性子好，由着它装模作样地扑过来，小猫摔倒了它还舔了舔小猫。卓一凡看见之后真是心里又痛又怒，但也不能把这么个小东西怎么样，尤其是看到视频里那小猫还带着一层蓝膜的眼睛，软软地叫一声的时候，他的心也跟着软了。
  卓一凡关了两只猫的视频，沉痛道：“妈的，简直比我自己戴了绿帽子还难受。”
  韩乔野：“……卓一凡你说谁呢这是！！”
  卓一凡把手机扔一边，躺在沙发上还在那心痛：“别跟我说话，我现在好难过。”
  韩乔野更是气得心肝脾肺都疼了，撸着袖子上前去把小孩收拾了一顿，两个人在沙发上扭成一团，卓一凡衣服都乱了，脸也红成一片，扒开韩乔野衬衫在他肩膀上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口：“你松开我，滚……滚出去！”
  韩乔野弄了一下狠的，也没松开分毫：“一会儿让你哭着喊爸爸！”
  卓一凡已经含着两包眼泪了，也不知道是委屈得还是刺激得，瞪大了眼睛冲他道：“呸！看、看一会儿谁求谁！”
  ……
  时间过得很快，黄猫带着的那只小崽子都两岁多了，已经有了成猫的样子，瞧着也就比黄宝儿小一圈，但是一身皮毛油光水滑，性子也霸道的多，瞧着并不是好欺负的猫。不过大概是被黄宝舔着长大的缘故，有点把黄宝当成自己亲爹的架势，吃饭吃肉都先让着黄宝，但是其他猫想靠近一点，它就挥爪子揍人一顿。
  有回卓一凡去看它们，听那小区那老医生说黄猫有点偏胖，犹豫着扣下一块肉放在厨房没给黄宝拿去，但还是被那小崽子偷溜进去叼了肉出来，卓一凡瞧见的时候，黄宝已经美滋滋的吃的差不多了，那小崽子就趴在一边的猫爬架上甩着尾巴一边看黄宝儿吃，一边警惕地盯着卓一凡，生怕他上来抢这口肉似的。
  卓一凡：“……”
  卓一凡也服了，不过小崽子被黄宝带的确实挺可爱的，他慢慢也有点喜欢它了。
  小狸猫一点都没在意卓一凡的态度，瞧着他不过来抢黄宝爸爸的饭，也就慢慢眯起眼睛，甩尾巴的速度都慢了几分，很悠闲惬意。
  卓一凡切了一块肉也给那小崽子拿去，笑了道：“聪明的都快成精了你！”
  小狸猫低头闻了闻，但是没吃，等着卓一凡走了才又低下头去。
  卓一凡也没走远，躲在走廊那边拿手机开了摄像头偷偷看它们。
  手机镜头里，那只小狸猫已经叼着那块肉从猫爬架上跳下来，迈着小碎步跑去找黄猫一起分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