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瑞德看着空荡荡的船舱，“周王人呢？”
  “回陛下的话，小王爷在万神医处下棋。”张峰从暗处走了出来。
  萧瑞德不解道：“万神医还会下棋？”
  张峰一板一眼道：“听随行的人说万神医学棋不过两年，同小王爷下棋至今尚未赢过。”
  萧瑞德......
  董如意是谁？那是四五岁就知道玩要有彩头，没赢的东西她可不会废力气陪你耍。两年无一胜，萧瑞德无法理解万金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张峰偷偷地看了一眼萧瑞德，随后补充道：“听说万神医把这些年医治病人得来的那点好东西都输给了小王爷。”
  萧瑞德转身道：“走，会会那人。”
  萧瑞德和董如意的再次重逢同想象中的很不一样，不管他们是乘车还是乘船，董如意无时无刻都在躲萧瑞德。可是萧瑞德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回京后的萧瑞德会很忙，若他们之间还是如此，那他跟没找到人没什么区别。
  ***
  船舱内。
  董如意戏谑地声音从四敞八开的舱房中传出，“还不认输？”
  万金道：“都没下完，你怎么确定我会输？说不定我最后能翻盘呢。”
  董如意无语，这盘棋显然胜负已定，如今别说是万金这个臭棋篓子下，换做是她执对家棋她都准输。
  “两位真是好雅兴，不知万神医可否给在下看看脉象？”萧瑞德的声音从门口处响起。
  董如意没了刚刚的笑容，她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萧瑞德面前，“你不舒服？”
  萧瑞德看着董如意道：“对，从你一声不响地离开西南时，我就没舒服过一日。”
  董如意撇开视线，“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她说着向外走去。
  万金看着门口处的两人心中百感，直到董如意的身影消失才率先开口，“黄公子请坐。”他倒了杯茶水放在萧瑞德的面前，“黄公子的气色不像生病，到像是生气。”
  萧瑞德看着桌上的棋盘，“就你这手棋，再下上个十年也赢不了她。”
  万金听着火药味十足的话，忽然笑了，“你在吃醋。”
  萧瑞德瞪着万金，警告道：“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不要打她的主意，她不是你能遐想的，配得上她的只能是人中龙凤。”萧瑞德说完起身离开。
  万金神色一变，“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打算娶她？”
  萧瑞德脚步一顿，依旧离开。
  万金喃喃自语，“这什么情况，不该是霸道总裁千里追妻吗？”他自言自语地向香兰的住处走去，今日他定要问个清楚明白。
  万金找到香兰时，香兰正坐在绣架前发呆。
  “香兰姐姐。”
  万金的声音唤回了处于发呆中的香兰，她放下手中的绣针起身道：“万公子不是在和小姐下棋？”
  万金左右看了看，随即进屋关上房门，“香兰，我有件事想要问你。”
  香兰道：“万公子请讲？”
  万金想了想，“你家小姐离家在外是不是跟那个黄公子有关？”
  香兰想了想，“确实有关，不知万公子为何会有此一问？”
  万金着急道：“果然如此，这可怎么办，那黄公子没有要娶你家小姐的意思。”
  香兰瞪大了双眼，她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你不会跑去问了黄公子吧？”
  万金不假思索道：“问了，只是他没有直接回答我，可他那模样明显就是这个意思。哎，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这些，你就告诉我那黄公子为何不娶你家小姐，是父母不同意，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你家小姐可是皇亲国戚，他们…他们不会是古代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吧？不行，他俩若是真心相爱……”
  “停。”香兰打断了万金的碎碎念，“万公子，黄公子不是你惹得起的，刚刚你说的话奴婢全当没有听见，你心里想的那些最好全都烂在肚子里不要再提。”
  万金听到这话更加的着急了，“香兰，你不是最在意你家小姐的吗？你若是在意她就应该撮合、成全他们，而不是独自占有。”
  香兰对董如意的不同万金早已有所察觉，好在香兰从未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所以万金也全当不知。
  万金明白有些话不能说的太直白，他好言相劝道：“我看的出你家小姐是在意黄公子的，你若是…….”
  “黄公子已有家室。”香兰再一次打断了万金的话。
  万金神情一怔，随即惊叫出声：“什么，他有老婆了？他有老婆还找什么小姐姐？”
  “他是我堂兄。”房门被董如意从外推开。
  香兰面露焦急之色，“小姐。”
  董如意抬手示意香兰无需多说，“黄公子姓萧不姓黄，他父亲和我父亲是亲兄弟。”
  万金后退一步直接撞倒了绣架上，他看着董如意大脑一片空白。
  董如意道：“香兰去外面守着。”
  香兰瞪了万金一眼，随后离开且关上了房门。
  董如意道：“坐下说吧！”
  万金尴尬道：“对…不起。”他哪里想到会是这么个原因。
  董如意摇头，“你无需道歉，我知道你是想我好的。你想不想知道我的事？”
  万金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他非常想知道关于心上人的任何事，可若是勉强他宁可不知。
  董如意道：“其实故事很简单，不过就是一桩狸猫换太子罢了。”
  万金若有所思道：“黄公子被人换了，所以起初你们并不知道你们是兄妹。”
  董如意道：“说对了一半的一半，其实被换走的不是黄公子是我，而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他是我堂兄，他却是后来才知道我是他堂妹的。”
  万金喃喃道：“这也太……狗血了。”
  董如意不解道：“狗血？”
  万金道：“嗯，狗血。不是，狗血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和他。”
  董如意重重地叹了口气，“事情基本就是这样，所以往后再不要提今日的事。”
  万金点了点头，“这是病，得治。”
  董如意惊道：“这个也有的医？”
  万金道：“你让我想想，或许我们可以先误导他，让他慢慢地把爱情转为亲情。更何况失个恋没什么。”
  董如意重复道：“爱情转为亲情？”
  万金道：“对，真爱的保鲜期是18至30个月。研究指出，爱情实际是由大脑中的巴胺、苯乙胺和催产素组成的，它类似一种“化学鸡尾酒”，鸡尾酒不是老酒越陈越香，时间一长人体便会对它产生抗体。随着时间的推移，要么爱消失男女分手，要么让爱变成习惯。所谓的让爱变成习惯就是让爱情由保鲜期过渡到保质期，保质期长短不一，所以有些人白头到老，有些人喜新厌旧。哎，我又说多了，总而言之就是让他对你的爱过期。”
  董如意坦白道：“你说的我一句都没有听懂。”
  万金笑道：“不懂就不懂吧，反正我才是大夫，他的病也是由我来医。”
  董如意感激道：“谢谢。”
  万金摇头：“不必。”他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爱你的人其实不止有一个。
  万金和董如意在船甲板上找到了萧瑞德，万金低声道：“他身后的那人要怎么弄走？”
  董如意道：“你说张峰啊，看我的。”她说着摘下一只耳环丢向了张峰。
  张峰回手接住悄然无声。
  董如意摆手示意张峰过来。
  张峰看了一眼萧瑞德，静悄悄地退到了董如意处。
  董如意低声道：“跟我来一下。”
  张峰又看了一眼萧瑞德，随后跟着董如意离开。
  万金朝董如意离开的方向竖了个大拇指，然后看向萧瑞德。他心道：“还真是高冷男一枚，可不管你有多难搞，为了小姐姐能有家可归，我都要先搞定你。”
  万金一步步走了过去，“知道我为什么高兴输吗？”没话说就找话说。
  萧瑞德头也未回，只说了句“真煞风景。”
  万金心道：“比想象中的还难搞定。”
  萧瑞德道：“有话直说。”他之所以给万金这个说话的机会，只因为这世上能让张峰一声不响离开的除了他就只有一人。
  万金心道：“不就是唱独角戏么，唱就唱。”他深吸口气，不再看萧瑞德而是看向河面，“小姐姐享受赢的过程，更喜欢赢的结果，所以只要她开心我就输的高兴。”
  萧瑞德转头看向万金，“你想娶她吗？”
  万金不假思索道：“当然。”他说完才反应过来这不是现在该说的重点。
  万金咳了一声，“她心事太多，根本就没有留意到我，所以我只是单恋。”
  萧瑞德道：“你为什么不说？”他是真的开始好奇了。
  万金道：“因为没有必要，只要她开心，谁给她幸福不都一样。”
  萧瑞德沉默了，是啊，只要她开心谁给她幸福不都一样。他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可什么时起他变了呢？上一次的不告而别吗？
  万金道：“黄公…不，我应该叫你萧公子才对，早先的事抱歉了。”
  萧瑞德道：“不知者不怪，更何况是我隐瞒再先。”
  万金看向萧瑞德，他忽然发现这人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接近。“萧公子家中应该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吧？”
  萧瑞德看着万金，气势陡然巨变，“你到底想说什么？”
  萧瑞德的气势万金哪里见过，话还没说道正点万金就开始紧张了。
  他咽了咽口水，“其实…其实也没什么，我想说…或许你家中也有让你牵挂、放心不下的妹妹，只是她们在许多事上无法和你产生共鸣，所以你总觉得小姐姐和她们不同，事实是她们在你心里都只是妹妹。”万金一口气说完，直接落荒而逃。
  跑到角落里的万金看着微微颤抖的手，“我竟然在怕他？”
  萧瑞德耳边安静了下来，他看向远方，“或许应该拿她当另一个怀玉。”
  ***
  船慢行了半个月始终还是靠岸了，这半个月萧瑞德想了许多。
  下船的众人直接换上了马车。
  万金看着列队的车马嘟囔道：“万恶的旧社会，万恶的交通工具。”
  董如意没有上马车，她牵着赤红走到萧瑞德身旁，“骑马遛遛如何？”
  萧瑞德道：“不躲我了？”张峰打了个手势，带着其他人退到了一旁。
  董如意郁闷道：“我这不是没脸见你吗？”
  萧瑞德一脸不解的看着董如意。
  董如意牵着马独自向前走去，萧瑞德见了赶紧跟上。
  董如意道：“对不起我失言了。”
  萧瑞德正欲开口，董如意便道：“听我说完，我说过你当上皇帝后，我会尽可能的帮你，可我不但没有帮你，还给你添了无数的麻烦。我说过多则三个月少则半年就回京，可我这一走……”
  萧瑞德打断董如意的话道：“其实掌握至高无上权利很好。”
  董如意停下脚步，转身道：“你不怪我？”
  萧瑞德道：“不怪，反而要谢你给了我这个能一展抱负的机会。”
  董如意略带试探道：“真的？你不会是为了不想我内疚，所以故意这样说的吧？”
  萧瑞德看着董如意，“是真话，而且你也没给我添什么麻烦，你替我开疆扩土，试问历朝历代有哪个皇帝上来就能坐拥这么大的江山。”
  董如意辩道：“可你却因此不得不娶朝中众臣的女儿，以此压下朝中对我不满的声音。”
  萧瑞德表情一顿，随即道：“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流浪在外的吧？”
  董如意道：“都说了没脸见你了。”
  萧瑞德笑道：“我当是因为什么，若是为了这个你大可不必，其实…其实皇后很贤惠。”
  董如意低下头，“贤惠，贤惠就够了吗？”
  萧瑞德叹了口气，“如意，这半个月我其实想了许多，皇后是真的很好，你见到她就会发现她对我就像……就像晋王妃对晋王叔一样。”
  董如意抬起头，“你和皇后会过的很好对不对？”
  萧瑞德斩钉截铁道：“会。”
  董如意撇过头，她心道：“这是好事，这事好事。”
  “如意，你没事吧？”萧瑞德着急道。
  董如意深吸口气，她看向萧瑞德，“没事，我心里高兴。”
  萧瑞德摸了摸董如意的头，“说完我了，现在该说说你了。”
  董如意不解道：“说我什么？”
  萧瑞德道：“他还不知道你就是周王吧？”
  董如意激动地表情瞬间瓦解，“他视周王如毒蛇猛兽。”
  萧瑞德噗地笑出声来，“你会不会想多了？”
  董如意道：“是不是我想多了，你自己判断好了。”
  ***
  众人行了半个时辰就到了离码头最近的如记客栈。
  萧瑞德率先开口了，“叫个包间，今个大家一起用饭。”
  万金看向董如意，示意事情是不是解决了。
  董如意笑着点头，“万公子和香兰也一起吧！”
  香兰道：“是。”
  万金高兴道：“好啊，好啊，等下我陪萧公子好好的喝上两杯。”
  萧瑞德道：“如意滴酒不沾，怕是你这一路都没得喝吧！”
  万金道：“可不。”他心道：“原来小姐姐叫如意啊，只是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他从来没有问过小姐姐的名字，不是他不想知道，而是古代女子的闺名他不好随便问。
  四人说笑着进了雅间。
  如今的如记早已开遍大江南北，别说董如意出行会住在如记，就连其他的达官贵人出行也会首选如记。
  香兰给萧瑞德和万金满上酒。
  萧瑞德道：“万公子，这第一杯酒我先干为敬。”
  万金赶忙端起酒杯，“别啊，咱们一起喝。”
  董如意道：“别喝多了，明个入京没准还要见周王呢。”
  香兰瞬间看向了万金。
  只见万金脸色大变，一口酒下肚立刻咳嗽了起来。
  董如意忙道：“你没事吧？”
  万金咳嗽了好一会才停下：“没事。”他拿出手帕擦了擦嘴，一脸严肃道：“你们可得想好啊，那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
  香兰捂住眼睛，从指缝偷偷地看向萧瑞德，她就不明白这好端端小姐提周王这个名字作甚。
  萧瑞德被万金的话直接惊呆，他好一会才道：“其实周王人挺好的，她不领兵打仗就跟普通人家的女儿一样。”
  万金不可思议地看着萧瑞德，“萧公子，你说这话是因为你没见过夏城当时的惨状，回头我好好跟你说说，到时你就不这么认为了。”
  董如意道：“不提她了，咱们先吃饭。”
  万金道：“就是，就是，好端端的提那个杀神干嘛。”
  饭后，萧瑞德和董如意又开始骑马遛弯了。
  萧瑞德道：“你到底做了什么，把人家吓成那样？”
  董如意道：“真没做什么，就是屠城的那次，我的兵差点把他给杀了。”
  萧瑞德惊道：“这还叫没做什么？”他不用想都明白，若万金不是大夫，怕是早就命丧黄泉了。
  董如意重重地叹了口气，随后二人都沉默了下来。
  半晌，萧瑞德才紧张地问了一句，“回京后你有什么打算？”
  他知道不该给她任何压力，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就在萧瑞德以为董如意不会回答时，董如意开口道：“我想去拜祭皇伯父，就是不知道皇伯父想不想见我。”
  萧瑞德道：“我们先去皇陵，父皇是含笑离开的，唯一的遗憾就是没等到你凯旋而归。”
  董如意看向萧瑞德，眼中含泪，“皇伯父真的不怪我？”她这些年不回京，先皇就是她其中的一块心病。
  萧瑞德说了一下当日的情形，还有庆王赶回京见到皇上最后一面的事。“兴庆父王见到了父皇最后一面，否则你以为父王会放过你。”
  董如意捂着嘴，“难怪庆伯父没弹劾我。”
  萧瑞德道：“那……你还会离开吗？”
  董如意摇头道：“不走了，以后都留在京兆。”她擦干眼泪，“我会遵守承诺，不管是答应皇伯父的，还是你的。”
  萧瑞德激动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董如意道：“回去吧！”
  ***
  在通往皇陵的路上，董如意和萧瑞德骑马并肩而行。
  萧瑞德神情紧张地时不时打量着董如意，他心道：“怎么就说来皇陵了，想见父皇家庙也是可以的啊！”他此刻要多后悔就有都后悔。
  “兄长。”董如意的声音响起。
  萧瑞德猛地看向董如意，“什……什么？”
  董如意道：“说吧，你瞒了我什么？”她问这话时，同样心中没底，她怕皇伯父到死都是怪她的。
  萧瑞德咽了咽口水，“那个，我的陵寝动工了。”
  董如意嗯了一声，历代帝王都是登基就开始修建陵寝的，这没什么。
  “你的陪葬陵就在我的旁边。”萧瑞德说完这话额头已经开始冒汗。
  董如意神情一怔，随后哦了一声。
  萧瑞德道：“你不怪我？”他一眨不眨地看着董如意，生怕面前之人有一丁点不高兴。
  陪葬陵什么的都只是试探，其实萧瑞德是打算他们二人合葬。而知道这事的庆王被他气的直接带着庆王妃和怀玉住进了温泉山庄，就连过年都没有回京。
  董如意道：“你是皇上，你的皇陵高兴怎么建就怎么建。”
  萧瑞德顿时不镇定了，“如意，你要是不高兴……”
  不等萧瑞德说完，董如意便打断道：“不，这样很好，我也不想离你太远。”
  董如意甜甜一笑，心道：“兄长，这辈子我们做兄妹，下辈子就做夫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