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
  宣姬感觉自己就像被随意丢在砧板上的一条鱼，没了任何反抗的余地，只能徒劳地鼓动着腮帮子，任由一套套刀俎落在自己身上。
  乔薇的手法跟角度全是经过精妙计算的，悬在半空，既不过分地伤到宣姬，又能让她深刻地体验一回死亡边缘的绝望。
  这一幕，乔薇渴望了太多太多年，复仇的念头已经化为了一道根深蒂固的执念，牢牢束缚着她，令她除此之外再也无法考虑别的。
  在位面穿梭中念心理学硕士时，乔薇特意去医院实习了半年，成日蹲在妇产科看医生做引产手术，默默地记下了所有的步骤，在心中演练过无数回。
  为的，正是今日！
  她重生之后，就派人按照现代医疗器械的模子打造了一批“法器”。
  每当她忍不住想简单粗暴地直接弄死宣姬时，她就会去打磨这些器械，告诉自己时机还没到。
  还没到。
  一定……要等到宣姬最得意最辉煌时，再一举拉她下水！
  站得越高，摔的，自然也就越痛，不是么？
  这批医疗器械，被乔薇打磨得光可鉴人，它们排着长长的队伍，一一临幸宣姬的每一个部位。
  温热的鲜血，顺着宣姬的腿根，缓缓淌了下来。
  只要再伸进去那么几寸，孩子就保不住了。
  “现在，想好怎么回答了吗？”乔薇语气淡淡地问。
  “公子玄一！是公子玄一下的命令，那时候唐柏与家将的对话，你也都听到了，这的的确确是公子玄一的主意！薇姐姐，庶长子是什么身份，你心里难道不清楚么？公子玄一为了权势，舍弃了你们母子，这一切都是他的罪过！”
  宣姬一口咬死公子玄一，乔薇也别无他法。
  乔薇叹息了一声，“看来还须得玩点更刺激的。”
  素白的手指穿行在众多器械中，最终，选中了一根烧火棍。
  “我想想……尺寸，应当合适吧？”她不怀好意地望向宣姬的肚子。
  “乔姬！”宣姬咬牙切齿，嗓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抖得厉害，“你敢如此对我，父亲大人与母亲大人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乔薇将烧火棍贴在她腿上，慢慢往上移动，“你还有脸提父亲大人跟母亲大人？”
  “乔姬，你暴虐无道，对自己的外甥竟也下得了如此……啊！如此狠手……你、你会遭报应的！”
  宣姬脸色惨白，大颗大颗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滚落。
  她的身上卡满了各式各样奇怪的器械，脑袋、胳膊、腿甚至两肋都被固定住了。只要她一挣扎，那些东西就会扎进她肌肤里，轻则断手断脚断头，重则惨遭分尸。
  “报应？”
  闻言，乔薇绽放出更灿烂的笑容，手下没有停顿，依然致力于往宣姬的眼皮上扎着细如牛毛的针。
  若是宣姬一眨眼，这些针说不定就会刺中自个的眼球。
  “宣妹妹说得对，善恶到头终有报。可惜，如今，是宣妹妹你该遭报应的时刻呢。”
  “你……你！薇姐姐，你有什么，冲宣儿来即可。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宣姬眼角，隐隐泛起一丝泪花。
  她终于能够对当日乔姬之痛感同身受了。
  宣姬后悔不已。
  她早该……
  早该杀掉乔姬这贱胚的！
  为时，已晚。
  “薇姐姐，它是你的外甥啊，你怎可对它如此狠心？”宣姬身体绷得笔直，眼睛也瞪得大大的，生怕数量庞大的可怕器械伤到自己。
  “你的孩子是无辜的，我的孩子，难道就不无辜么？别人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乔薇更好笑了，“闭嘴吧，双标伪圣母狗。”
  当年，她被宣姬生生捅掉了孩子，也曾质问过宣姬为何下此毒手。
  时隔多年，宣姬的回答依然犹如在耳。
  “谁让这孩子福薄，钻进了你肚子里呢？”那时，宣姬是这样说的。“小外甥，莫要怪姑姑心狠，要怪，就怪你母亲种下了因，却让你这无辜小儿吃了恶果吧。”
  如今，乔薇把这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宣姬。
  “我的孩子死得那般凄惨，宣姬，你凭什么认为，你的孩子有资格活下来？”
  “薇姐姐，宣儿知错了！宣儿真的知错了！母亲大人不是常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么？薇姐姐，你给宣儿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好不好？”宣姬企图用柔情攻势来打动乔薇，“宣儿肚子里的孩儿，可是父亲大人、母亲大人的亲外孙啊！”
  外孙？
  乔薇不由地笑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乔姬，才是父亲大人与母亲大人唯一的亲生女儿。你宣姬，不过是一个狼心狗肺的养女而已。”
  宣姬的孩儿，与她乔家，有何干系！
  这句话刺中了宣姬心头最隐秘的痛。
  宣姬自知逃不过此劫，索性也不再哀求，瞬间恢复了她高傲跋扈的姿态。
  “你乔姬活了十八载，有几日陪伴在父亲大人与母亲大人身边？但凡二老有个小痛小病的，全是我宣姬在贴心照料！他们几时长了白发，几时欢喜，几时哀愁，我宣姬全都了如指掌！而你，乔姬，你口口声声说你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你可曾尽过一日孝道，可曾有一回逗他们开怀过？”
  宣姬情绪激动之下，也顾不得自己的处境了。
  锋利的兵刃刺入了她的脖子，鲜血汹涌而出。
  “这些年，全是我在哄着他们，讨好他们！是我，是我！”宣姬嘶声吼道，“除了并非亲生这一点，我宣姬有哪点不如你？我这养女当得可比你这亲生女儿称职多了！”
  可惜，再称职有什么用？
  父亲大人与母亲大人心中，最在意的，始终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她宣姬……
  不过是一个用来逗乐的外人罢了。
  “乔姬，你知不知道，前世，父亲大人是如何死的？”
  宣姬脸上挂着泪痕，忽而展露出了诡异无比的笑容。
  “那一年，父亲大人打探到你的消息，特意告假来鲁国寻你。我同齐王说，如若乔太常找到了你，将此事回禀鲁王，齐鲁之间……必会有一场恶战。”
  乔薇握着烧火棍的手，倏地攥紧，青筋暴跳。
  “你知道，母亲大人是因何而死的么？我送了一封书信给她，告诉她……你与齐国公子私奔，做了一名见不得光的姬妾，唯恐丑事败露无颜见人，便出卖了父亲大人，致使父亲大人为担心挑起两国战事的齐国公子所杀。”
  乔薇的目光，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
  宣姬笑得畅快而又疯狂，“你看，乔姬，你这一生，过得多窝囊啊。手下败将！”
  “为什么？”乔薇喉咙干涩，“他们养育了你，给了你新生……”
  “谁让他们拿我当外人！”
  宣姬面容扭曲，似哭似笑，竟如夜叉一般可怕。
  “我宣姬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休想！哈哈哈——乔姬，你知不知道，当我连你与你肚子里的孩子一并弄死时，究竟有多快活？我在想啊，世上终于没了一个与我争父母、争夫君、争孩子的乔姬了。”
  养父养母没有视她为己出，她便设计令他们以为死于他们亲生女儿之手。
  公子不愿正眼看她，她便毁了他最爱的女人跟他的孩子。
  这个女人的心思，何其恶毒！
  乔薇实在听不下去了。
  她从火堆里抽出一把烧得通红的手术钳，面无表情地塞进了宣姬身体里。
  “啊啊啊啊啊——”
  乔薇钻出了密室。
  密室门缓缓合拢，掩住一室的惨叫声。
  外头，阳光正好。
  乔薇仰起脸来，眯着眼望着那些绚丽的光，手指无知无觉地朝它们伸了过去。
  真暖和……
  她如同在冰窖里冻过几宿的肢体，渐渐恢复了知觉。
  “111号，你回来了？”
  耳畔，有人在同她说话。
  视野的一角，出现了一抹焦黄色。
  “是的。”她失神地喃喃道。“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