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确认自己心头所想，乔薇特意溜进朝闻府，远远瞧了一眼公子羽二。
  只消一眼，乔薇就确定了。
  果真不是公子玄一。
  虽然在很多个位面里，公子玄一隐藏得很好，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他。
  公子羽二只是公子羽二，除却血脉相连之外，他俩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和强势霸道声名狼藉的兄长不同，公子羽二是一名人人称道的好公子。
  他孝顺温和，待人宽厚，身子骨没公子玄一那么精壮结实，模样也有些书生气。
  朝闻府中有三房姬妾，俱是从小伺候的贴身丫鬟后被收用的，公子羽二对她们十分敬重，姬妾们也本本分分的，后院里一片祥和。
  如若宣姬嫁过来，以她的城府和手段，想收服这些姬妾，轻而易举。
  这确实是一门不错的婚事。
  总比嫁给公子玄一独守空床要强多了。
  当然，乔薇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宣姬过上好日子的。
  杀母取子的宣姬若有了一桩好姻缘，那前世她跟腹中孩儿所受之苦，岂不白受了？
  乔薇默然无声，提步就往府外走。
  “少主？”玉央跟上来，奇道。“少主究竟想做什么？”
  “去妓院。”
  “咳咳咳……啊？”
  乔薇花了两个时辰，走马观花地将齐都的秦楼楚馆逛了一遍，挑中了一对双生花，简单地给她们培训了一遍，就将双生花送到了朝闻府附近，制造了一场“卖身葬父”的恶俗大戏。
  狗血归狗血，但架不住人家乐意买账啊。
  很快，朝闻府里的管事出来看了一眼，招了招手，把双生花买进了府。
  玉央看得云里雾里，“少主，你这是何意？”
  “截胡。”
  “……？？？”
  乔薇看了看天色。
  日已近昏，正是娶妻的好时辰。
  盛大的仪仗在前开道，鼓乐吹笙。挂着红绸花的通幰牛车，自城门的方向缓缓驶来。
  乔薇和玉央避到道旁，目送牛车远去。
  红帐影影绰绰，映出一个模糊的倩影，这是即将入主朝闻府的女主人，鲁国乔太常之养女——宣姬。
  乔薇拢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指，倏地攥紧。
  她还记得，当利器捅进她身体里，那种凌虐而绝望的痛楚。
  前世，她死得如此凄惨。
  今生，作为刽子手的宣姬，休想享受荣华富贵，琴瑟和鸣！
  她必会，将宣姬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一笔一笔、一笔一笔地讨回来！
  “少主。”玉央探头探脑，瞅着公子羽二出府迎接新妇，随口问道，“宣姬成婚这等大喜事，少主是否需要进去讨上一杯喜酒，奉上一份大礼？”
  乔薇侧目，没有言语，面上的神情有些冷。
  玉央摸了摸后脑勺，讪笑道：“小人只是觉得，毕竟少主是宣姬的姐姐，难得又撞上了迎亲的车驾，若是过门而不入，只怕太常大人会有所不满。”
  乔薇未置可否地勾了勾唇。
  父亲若是知道他老人家死后，他疼了半辈子的宣姬非但没去悼念，反而在公子府里穿红着绿，只怕会被气得诈尸吧。
  “喜酒，就不喝了。”她慢条斯理地说道。“至于大礼，这不是已经奉上了吗？”
  ……
  新婚之夜，洞房花烛。
  宣姬端坐于床头，静静听着门外宾客的喧嚣声。
  纵使她再冷静再沉着，即将面临不可避免的一幕，依然会紧张不安。
  尤其……
  前世，她的初次体验就是被公子玄一丢进乞丐窝里，受到一帮老乞丐毫不怜惜的糟践。
  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糟糕透了。
  宣姬心里留下了阴影，对这事是有点儿抵触的。
  但她想着，以往在巍山别宫，她曾撞见过一回公子玄一与乔姬寻欢作乐，看乔姬的神色，倒似快活多一些，想来应是公子玄一足够温柔的缘故吧。
  宣姬绞着手心的喜帕，帕子上湿漉漉一片。
  到现在，宣姬心里头还有点儿不踏实，捏了捏自己的手背，是疼的。
  她回到了十四岁那一年。
  她十四岁，乔姬十五岁，正好是乔姬从昆仑山赶往鲁国，路途中遭到公子玄一的掳掠的时候。
  旁人都是跌倒以后避得远远的，但宣姬不然。
  她非要在跌倒的地方站起来，而且还要站得比以前更高更远更姿态万千！
  在打听到公子府里没有乔姬之后，宣姬做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决定。
  ——她抢在公子玄一掳乔姬进府之前，用尽手段先一步嫁给了公子玄一。
  关于过往的失败，宣姬反省过很多遍。
  她自认各方面条件并不比乔姬差，为何公子独独痴恋乔姬？
  思来想去，宣姬将缘由定在了“先入为主”上。
  是了，定是公子玄一先尝到了乔姬的甜头，所以才会对她不屑一顾。
  这一回，她要抢占先机，使出浑身解数博得公子欢心。
  她倒要看看，有了她这明珠在前，公子玄一如何还能爱上乔姬那小贱人！
  他那些温柔多情，那些小意痴心，全都是她的！
  她的！
  门外，一连串脚步声逼近。
  “公子慢些，仔细脚下。”
  听得陪嫁滕妾的提醒，宣姬捏紧了手心的喜帕，心口怦怦直跳。
  一想到她即将彻底占有公子，她就畅快地想要大笑一场。
  乔姬啊乔姬，你此回即便有命回鲁国，想必再也跟公子无缘了吧。
  一只大手按在门上，沉香木发出了沉闷的“吱呀”一声响，门推开了一条缝隙。
  宣姬的心跳几乎漏拍。
  她是如此地渴望占有公子，同时，她又如此地惧怕他的冷漠无情。
  就在这时，院子里忽然乱成了一锅粥，有下人远远回禀道：“公子，后院走水了！”
  “走水？好端端的，怎会走水？”一道温和男声略有些惊讶地问道，“翠儿莲儿她们可在？”
  声音落入宣姬耳中，宣姬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声音，听着，不太像公子玄一啊。
  公子玄一的嗓音偏轻柔，他同乔姬调笑时总是甜甜腻腻的，柔情似水，而对其他人则语气淡淡，疏离而清冷。
  无论是哪种，都不太像门外说话之人那般温和儒雅。
  宣姬还没想明白问题出在哪里，门外的公子已匆匆去了后院救姬妾。
  这一夜，宣姬等到金鸡破晓，也不见有人回来。
  “宣姬姐姐。”滕妾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后院的姬妾接二连三地闹事，一个称病，一个争宠献媚，一个以死相逼，公子分身乏术，彻夜辗转在三女之间，后来更是……”
  滕妾脸微微一红，说不出话来。
  后来更是……闹出了一龙三凤的香艳事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