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卿的身躯一震，因着宇文潇的这句话，一双眸子开始认真的打量她。
  宇文潇说得很对，这一点陈少卿也深以为然，可是他却不觉得，自己之前对宇文潇的评价有什么不对。
  “也许你不知道，我大齐向来门阀等级森严，就算是你考过了科考，要想为官，背后也得有个达官显贵为你引荐才行。”宇文潇看了一眼陈少卿的表情，心里了然他这是并没有将自己的话真正的放在心里。
  到底还是那个观念执拗不肯轻易改变的迂腐之人，宇文潇心中感叹，面露微嘲的又开口道：“不然，就算是你名列前茅，也不过去国子监做个教书先生罢了。”
  陈少卿一愣，这件事似乎他之前也是有所耳闻的，只是他一向都没有入朝为官的打算，所以也从来没有将这样的事放在心上，如今宇文潇突然提出，倒叫他想起，大齐好像真有这样的一个选拔规矩。
  “有劳王爷挂心，在下，在下本就没有为官之心，今日科考也不过是为了完成家父心愿，若是无人引荐，在下倒也觉得，自己更适合做个教书先生。”陈少卿想了一会，才缓缓开口。
  宇文潇闻言微微挑眉，知道陈少卿这是坦诚之词，这些日子以来，她虽未曾与他有过深刻的交流，但偶尔关注到的言行举止中，都能让宇文潇看出，陈少卿就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一无入朝的功利之心，二无算计害人的毒心心肠，读书是因着喜欢，下棋是因着痴迷，这样想来，陈少卿这般人物倒更称得上是个纯粹的读书人。
  “既如此，本王就不再说什么了，”宇文潇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外面的日头道，“泓儿也快醒了，你且在这与他用过膳再回去吧。”
  说完，起身就准备离开，可是人走至门口，宇文潇又突然顿住了脚步。
  “若有一日，你需要了，尽管来找本王。”
  陈少卿的眼神微微起了波澜，随着宇文潇的离去而渐渐晕开化为沉静，陈少卿有些说不出宇文潇说这话时的情绪，可是他能听出，宇文潇的话是认真的。
  可是为何？
  宇文潇明明知道他怕她惧她躲她，又为何，会帮他？
  这样的疑惑令陈少卿纠结不已，可是答案，恐怕也只有宇文潇知道了。
  宇文潇从程泓处离开后，心情有些说不上的沉重，她慢慢走至王府后院的一处院落，那里与其他地方不大相同，小小的门脸上挂着煞白的粗麻白布，刺痛了宇文潇的眼眸。
  一进门，远远就能看见大厅正中停放着莫杨的棺椁，棺椁前燃着两支白蜡，正在那里涕泗横流。
  宇文潇走近跟前，免了身旁守灵人的跪礼，慢慢蹲下往火盆里撒上一把黍麦。
  新年本不能在家中停棺，若是家中有人不幸离世，都得立马葬了才是，可是宇文潇还是下了命令。将棺椁在此停放一日，到明日再下葬。
  “莫杨，我，宇文潇，定会为你报仇……”宇文潇的声音轻轻的，令人觉得是在自言自语，声音载着幽幽的烛火，演绎着一曲不露声色的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