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冠群眼见着电梯已经达到该到的楼层，这才将方向盘打转，吹着口哨往回走。
  想了想，霍冠群还是回到了耿家别墅。
  这里是他们娘仨长期生活的地方，为了陪伴年迈的外公，都搬到这里来了。
  走到楼梯口，就听见霍文杰在房间里打电话的声音。
  霍冠群脚步一顿悦。
  整个人站住，刚准备迈出的脚步觉得无比沉重。
  不用去询问，他就知道，电话那头一定是程雨湘搀。
  也只有在和程雨湘说话的时候，霍文杰才会那么温柔地细语，收敛住自己全部狂躁的脾气来。
  又走上几级台阶，听见霍文杰在说：“已经在家里吃饭了吗？”
  霍冠群的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意。
  他缓步走到隔壁的房间，麻木地打开了房门。
  他拿出手机拨打程雨湘的手机，果然显示正在通话中。
  犹豫半晌，还是没有和以往一样关上房门，而是大剌剌地开着，任由隔壁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传过来。
  他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然后脱去外套，露出一身古铜色的健康肌肤，饱满的肌肉彰显着男人的力量。
  与此同时，程雨湘握着手机，忐忑了好半天。
  她特意走到自己的房间里，趁着老妈在厨房里洗碗的间隙，并不会偷听或者无意中听到她讲电话。
  想了又想，她觉得还是必须开诚布公地说出自己内心的话语来。
  “文杰，以前的事情，你都没有忘记吧？”
  “是的，比较庆幸的是，我的大脑没有受到重大的创伤，以前的点点滴滴，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程雨湘深呼吸一口气。
  “那就好，我其实想告诉你，当年那个孩子，我……并没有打掉。”
  手机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
  好一会儿，霍文杰才说：“别闹了，我们好不容易才重逢，别拿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来说，好吗？”
  程雨湘冷清地笑了一声：“那个孩子，在你的心目中，只是不开心的事情吗？”
  想必霍冠群的话，霍文杰的冷漠真是重重地打击了程雨湘。
  她垂下眸子，紧抿着嘴唇，好半天都不肯说话。
  几年前，霍文杰不肯要这个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觉得孩子是个累赘。
  那么，是不是表示，当年的那一场大汗淋漓的冲动，也
  “雨湘，别闹脾气了，和我说说话吧。”
  用鼻子哼出一口气，程雨湘的语气自然淡漠了许多：“你的意思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受这个孩子，是不是？”
  “我特么……”
  霍文杰的情绪突然变得激昂起来，他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
  我特么是个傻子吗？顶着绿帽子不说，还天天帮人养大孩子，这简直就是男人一生中最大的耻辱了。
  将拳头捏了捏，尽量缓和住自己的脾气。
  或许，程雨湘只是说这样的话语来试探他的呢？
  这样一想，霍文杰又变得轻松起来，他的音线也柔和了许多。
  “雨湘，我们不要说这些事情了——我告诉你，我现在会做寿司了，改天做给你吃吧。”
  程雨湘几乎可以想象霍文杰的表情。
  她闭了闭眼睛，想起还在湘西邻居家的安安，内心一阵尖锐的疼痛。
  那么乖巧的孩子，亲生的爸爸却不肯认她呢。
  “嗯，文杰，我才出院，有点累了，我挂了。”
  不等霍文杰换一个新鲜的话题，程雨湘挂断了电话。
  她站在黑暗的房间里，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曾经在美国的日日夜夜，现在全部好像是猎猎长风，呼啦啦地朝着她侵袭过来。
  闭上眼睛，她甚至还可以回想到当初在那个暗淡光线的小房子里的情景。
  那个场景，她无数次在噩梦中梦见，带着满脑门的冷汗惊醒过来，现在看来，预言真是没错，确实成为了自己一生的噩梦。
  不过，她一点都不后悔生下了安安，真的。
  “雨湘，出来洗澡了。”
  老妈在房间外面大声喊着。
  程雨湘担心老妈看出异常，急忙清了清嗓子，应了一声：“好，我马上来。”
  话还没有说完，胡敏洁已经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雨湘，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紧接着，房间里灯火通明，程雨湘脸上的泪痕来不及遮掩，被老妈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
  胡敏洁想了想，以为程雨湘是因为爱情的求而不得。
  她拉起程雨湘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是不是因为霍冠群？”
  程雨湘一怔，脸色一阵发白，她很想反驳不是的，可是，老妈又不知道霍冠群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一说起来，话题可就长了。
  看着女儿的表情，胡敏洁是过来人，内心一片清明。
  拍了拍程雨湘的手背，胡敏洁认真地说：“其实呢，老妈也是过来人，自然知道爱情的不由自主。这段时间，老妈也了解了一些当年事情的真相，就算霍冠群那个孩子做得有不对的地方，可是，他真心在为自己的过失努力挽回。”
  程雨湘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妈妈，霍冠群到底给您灌了什么*汤，居然连您都这么说？”
  胡敏洁想起当时的场景，坚强地笑了笑。
  “就算是苦肉计，我也不追究什么了。被耿绍东捅了那么大一个血窟窿，也是够他受的了。反正老妈已经原谅他了，至于你，要不要原谅，就随便你了。”
  “我……”
  程雨湘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自己早就原谅他，甚至滚到一起去了。
  脸颊上一片红云飞过，使程雨湘整个人看上去艳若桃李。
  “这个世界上，两个人能够相遇、相知，最后到相爱，真的不容易。你对霍冠群还有感情，妈妈不反对你们在一起，如果缘分已尽，就早点找一个真心对你好的男朋友。妈妈的年纪也大了，只是希望在自己年迈的时候，能够带着你的孩子们，一起吃吃饭、散散步，也就心满意足了。”
  “老妈，说那么远做什么？您永远都是我年轻漂亮的妈妈。”
  程雨湘说着，环住老妈的脖子，将自己发烧的脸颊紧紧地贴在老妈的脸颊上。
  “这都多大了？自己都是当妈妈的人了，还和妈妈撒娇呢！”
  程雨湘撒娇地说：“不管，就算我一百岁了，还是妈妈的小棉袄。”
  母女俩紧紧地抱在一起笑起来。
  顿了顿，程雨湘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妈，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有一天，我找到了安安的亲生爸爸，可是，她的爸爸并不想承认她，该怎么办？”
  这也是胡敏洁最担心的事情。
  女儿在美国做交换生的事情，她真的不是很清楚。
  后来，程雨湘失忆，自己都不记得发生过什么，更别谈说起那一段青涩的初恋了。
  安安来之不易，胡敏洁和程立山都守口如瓶，从来都不会提及那一段尘封的痛苦往事。
  所以，这一次突然听见程雨湘提及安安的爸爸，胡敏洁浑身一震。
  不由得立即紧张地问道：“是不是，想起当年的事情来了？”
  看见老妈双眼里再明显不过的激动和紧张，程雨湘一怔。
  她苦笑着说：“如果都知道，那就好了，我只是那么瞎想着，担心那个人不肯认安安。”
  傻女儿啊！
  如果那个人真心爱她的话，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找她？
  现在的资讯那么发达，网络几乎家家普及，只要发布一则消息，很快就会有网友帮忙搜索。
  哪里会有找不到的人呢？
  可是，安安都上幼儿园了，还没有看见过一则这样的消息呢。
  “雨湘，如果以后你找的男人不喜欢安安，老妈就当自己多生了一个小女儿。”
  程雨湘吸吸鼻子，紧紧环住老妈的腰身，将脸颊埋入老妈的胸前。
  “不要！不喜欢安安的男人，我才不会答应嫁过去。”
  胡敏洁伸出大手，揉了揉程雨湘满头乱糟糟的头发。
  “傻女儿，真爱着你的男人，绝对不会计较安安的存在，你以后会有更美好的日子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