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容走进殿内，小心翼翼的看着西凉无言，“皇上，刚刚有人来禀告臣妾，说是念充容她殁了！”
  “朕已经知道了！”西凉无言坐在龙椅上独自伤神，并没有过多理会婉容。关于念儿的事情，在见朝雨之前也已经有人和他禀告过，他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局，因为他拿起糕点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上面有毒。不过他不相信那毒念儿没有发现，她只不顾是想告诉自己别人在害她。
  可惜，自己没有理会，也不想理会。那么也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念儿并不是因为那些糕点死的，而是另有原因。
  婉容皱起眉头，“臣妾派人查过了，念充容似乎是吃了些不该吃的东西。她身边的锦绣说，前些日子纯夫人给过她一些助孕的良药，臣妾已经查过那些药了，虽然有一定的效果，但是也会置人于死地。”
  西凉无言瞟了眼婉容，面色阴沉，“如今朝雨已经被打入冷宫，也算是有个交代吧。”
  “可是这件事毕竟关乎人命和皇家子嗣的尊严，若是今后人人都效仿这种方法获得子嗣，岂不是要宫中大乱？”
  “朕不会有其他子嗣，你应该是知道的！”西凉无言目光犀利的看着她，“婉容，你就非要雪上加霜，落井下石的置朝雨于死地吗？”
  婉容震惊的看着他，眼底闪过泪光，“皇上，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西凉无言带着几分怒意，“朕忍了你这么多年，难道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你是跟着朕从太子府入宫到现在的，朕本以为你对朕是最了解的，可是没想到也同样被利欲熏心了吗？”
  “皇上，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臣妾这么多年为了皇上所做的一切，皇上都看不到吗？”
  “朕看得到，所以朕也一直对你另眼相看，朕让你做四妃之一，朕给你后宫最高的权力，朕从未让你受过别人的气。可是你呢？”西凉无言失望的摇了摇头，“朕不知道从何时起，你竟然也会去害别人。从前端庄贤德的你到哪里去了？你应该明白若非你当年为朕筹谋那般，朕不想亏待于你，凭你的出身，怎可能成为四妃之一？如今俞氏还是个小小的嫔妃而已，难道你不知道朕的良苦用心？”
  西凉无言从书桌前拿出一本奏折扔在地上，“你看看这是什么，你以为你做的事情朕都不知道？你设计陷害帝后，还不辞万里的派人去刺杀她。包括衡王妃之死，一尸两命，难道这就是你对朕的回报吗？婉容，你的所作所为，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婉容眼眸通红，泛出泪光，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失望？皇上对臣妾失望是现在，可是臣妾对皇上早就失望透顶了。臣妾跟随皇上十多年了，当年的艰辛臣妾不想说，也不值得说。但是臣妾恰恰却觉得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自从入了宫，臣妾没有睡过一夜安稳的觉，没有快乐的生活过一天。皇上，你爱宁花重入骨，可是有没有想过身边人的感受？”婉容泪流满面，“我这一生不争分毫，唯独对皇上情有独钟的偏爱。只可惜却爱而不得，皇上为了宁花重，可以把自己的子嗣都杀了，只为了让她产下真正嫡皇长子。可是却脏了臣妾的手！”
  西凉无言目光陡然一颤，“脏了你的手？”
  “是啊！你以为臣妾没有良心吗？臣妾日夜拜佛，乞求忏悔。”婉容面色冰冷，“臣妾这些年为了皇上造的孽，每时每刻不在臣妾心中徘徊，如今两鬓斑白，可是皇上却风华正盛。所以皇上不再需要臣妾了，臣妾就连心中一点点幻想和安慰都没有了，凭什么不能让别人也难受？”
  西凉无言不可置信的皱起眉头，缓缓走下台阶来到她面前，双手固定住她的面颊，“婉容，难道被诅咒的不是阮思盈，而是你吗？你是朕身边最懂朕的人，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婉容苦笑，“正因为最懂皇上，所以才会最伤心。皇上的兼爱天下，可是却唯独没有把这博爱分给臣妾一点点，臣妾不求皇上对臣妾有多好，也不想和宁花重争锋。但是皇上就连死后同穴的机会都没有给臣妾留下，臣妾这么多年的心思灰飞烟灭！”
  婉容目光恨恨的看着他，“皇上可能明白看到皇陵设计那一刻，臣妾心中滋味？”
  西凉无言看着婉容伤心欲绝，却没有办法把碎了一地的心重新拾起。那皇陵墓穴之中只有自己和花重的位置，别无他人！西凉无言或许能够明白婉容的感受，但是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心不去爱花重……
  婉容甩开西凉无言的手，哭的像是个孩子，跌跌撞撞的跑出长定宫。西凉无言并没有追出去，他看着婉容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因为他知道即便是追上去，能给婉容的也不是安慰和成全。他始终给不了她任何承诺，倒还不如就这样，慢慢淡去。
  “皇上，如夫人要如何处置？”内侍皱起眉头说道，“刚刚如夫人说单凭皇上一声令下，她虽死无怨。”
  西凉无言深吸了一口气，“去告诉她，朕不会杀她。让她好自为之吧！”
  “是！”
  御花园。
  婉容失魂落魄的走在刚刚骚情积雪的小路上，那条碎石小路是曾经花重领着自己走过的，她很少来。但此刻，她的确想看看走在上面什么感觉，为何她偏偏喜欢！
  春竹看着婉容强忍着疼痛，面色苍白的模样不由心疼，“夫人，别走了，咱们还是回宫吧！”
  “回宫？”婉容摇了摇头，“本宫再也不想回去了。”
  “再也不想回去，难道是要去冷宫吗？”
  婉容停下脚步，只见白蔷从枯枝之后走出来，脚下自如的踩在碎石小路上。
  白蔷笑着欠了欠身，“臣妾参见如夫人！只是过了这一刻之后，臣妾不知道您还能不能是如夫人，亦或是和纯夫人一起搬去冷宫。这一拜算是这么多年来，臣妾承蒙夫人您照顾，还您的情分！”
  “情分？你对本宫还会有情分吗？”婉容冷笑，“你也是来落井下石的？”
  白蔷摇了摇头，却没有回到婉容的话，“如夫人一定很惊讶，为什么臣妾可以在这条碎石小路上来往自如吧？”
  “的确！”
  “那是因为这些年臣妾从来没有一日不走这条路！”白蔷的目光陡然犀利阴冷起来，“曾经帝后最喜欢走这条路，可是每当别的嫔妃走过，便会苦不堪言。柔软轻薄的绣鞋自然抵挡不住碎石的尖锐，可是臣妾却从中发信了很多道理。”
  “臣妾有时候会想为何帝后能够忍受这样的痛，臣妾观察过帝后的鞋子，甚至观察过帝后的脚底，但是无奈却什么都没有发现。”白蔷长长的吸了口气，“终于臣妾有一日忍不住问她，她对臣妾说，只有疼的时候才能想明白很多事情，在这后宫里人人都被纸醉金迷的表面所迷惑，却鲜少有人停下脚步真正的看看自己在做什么。”
  “臣妾于是每天都在这里走上一段路，渐渐发现能给臣妾的启发可不仅仅是一星半点。它教会了臣妾忍耐，教会了臣妾等候，教会了臣妾逆来顺受，却在最关键的一刻爆发。就像是一只猎豹窥探着猎物一样，在你们都绞尽脑汁的想尽办法互相争斗的时候，我却已经在一旁拿起了屠刀，准备伺机而动，坐收渔翁之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