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机的速度很快, 用不了几分钟，就悬停在了进入蝙蝠洞的那片湖上。
  在被识别成异常降落物之前，提姆先关掉了警报, 他坐在监控屏前，交叠双腿，摄像头迅速拉近, 停留在飞行器入口处。
  发生了什么？
  这东西带有明显的蝙蝠系特征，但却和这个时代完全不配套，杰森从哪弄来的飞行器？
  蝙蝠机以一个潇洒的甩尾姿势落进蝙蝠洞, 小蜘蛛第一个从入口跳了出来，还扛着托尼的身体。
  提姆微微一愣。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 扶住透明罐头的另一端, “他还具有生命体征吗？”
  “扫描结果是没有。”彼得咬住唇，看上去有些沮丧，但他勉强打起精神，声音里透露着孤注一掷的乐观：“但陶德先生说, 斯塔克先生能回来。”
  “陶德先生？”
  听起来是在称呼杰森, 但以前他从来不用这么生疏的口吻, 蝙蝠机上一直没人走出来, 提姆正打算探查个究竟时，机舱入口缓缓伸出一段缓坡。
  这不是蝙蝠机的惯常通道——为了节约空间，蝙蝠机的设计通常是一小节梯子，在发生意外的时候用于攀爬，取出放下都很方便，救援的时候还能垂下来, 好让被救援者自己爬。
  缓坡的设计实在是太人性化了, 人性化到和蝙蝠机格格不入, 倒更像布鲁斯韦恩的私人飞机，能让韦恩老爷在睡梦中上飞机不受一点颠簸。
  先出来的是杰森，他的脸色活像有人欠了他几个亿没还。
  “大红？”提姆看看杰森和彼得：“你的猫去哪了？还有比扎罗——”
  “他们都很好。”杰森粗暴地打断提姆，在被未来的德雷克那样对待以后，他正在努力让自己不要把愤怒迁移到无辜的人身上。
  就算他未来是个鬼东西，但现在，他还是那个鸟宝宝。
  “笃。”
  是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
  提姆在这一瞬间，猛地明白了缓坡存在的意义。
  它是为这个人安装的。
  在看清对方的脸时，提姆张了张嘴，但没发出任何声音，小红鸟苍白着脸，惶恐地望向杰森的脸，像是要寻求一个答案。
  杰森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你是……不，能告诉我你现在的年龄吗？”提姆随手从身旁捞过一只咖啡杯，滚烫的杯壁灼烧着他的手心，在年长者向自己投以视线时，他下意识地将杯子凑到唇边，好掩盖自己的情绪。
  “很烫。”
  他听见对方温温和和的声音，还略带一丝哑意：“放一会再喝。”
  提姆不自在地吞咽了一下，一些初步的推断已经在心底浮现，但他不是很想承认这种可能性。
  “杰森陶德。”年长者简短地说：“至于年龄，你知道我不应该透露这些信息。”
  是的。
  提姆知道对方说的对，但他就是忍不住焦虑，先不提对方的身体状况，他们这些义警或多或少都做好了缺胳膊少腿的心理准备，那种精神状态是怎么回事？
  他对杰森很熟悉、比杰森想象的还要熟，每个哥谭的孩子都曾经向往过罗宾，更何况他这种聪明到能直接推断出迪克和布鲁斯身份的小孩，与生俱来的侦探能力令他看到的东西比彼得更多。
  这个男人看起来，是在靠着一口气活。
  他有一件还没完成的事，一旦完成，也就差不多死了。
  提姆的的大脑一刻也不停的运转模拟着，握着咖啡杯的手指悄悄地捏紧，用力到指节都有些发白。
  “嘿，小侦探。”
  “嗯？”提姆顺着声音抬头。
  年长者伸手过来，开玩笑似的拍拍提姆，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别去想那么多——你真的不觉得烫吗？”
  提姆有点呆滞，按照他和杰森惯常的相处模式，这时候应该说几句俏皮话，但在这个人面前，却感觉舌头像是被冻住了。
  他看着对方无比自然地取走自己的杯子，放到通风的位置。
  他迟钝地侧过脸，被这种过于奇异的感觉所震慑，一只温暖干燥的手凑过来，撩起他的额发，又摸了摸他的头。
  “你该休息了。”陶德的声音愈发轻缓柔和：“熬夜不是一个好习惯，现在的情况也没有急迫到让你……唔，两三天不睡觉。”
  “噢。”提姆猛地倒退一大步，失去了镇定的态度，他背着手去扶身后的台面，却因为过于慌乱而扶了个空。
  男人露出了一种……他不太能形容的笑容。
  “好了，该干活了。”手杖和地面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声音又逐渐远去，陶德指挥着彼得，把装着托尼身体的罐头放到了休息室，有时候蝙蝠洞的义警们没时间安睡又实在太过困倦，就会在这里小憩一会。
  “请给我一些不被打扰的空间。”他说，彼得听见以后，就很识趣地退了出去，男人略微顿了顿，将视线投到杰森身上，提姆站在门口，准备迈进来的脚微微迟疑，又放了下去。
  黑发青年抱臂站在一旁，眼皮都不抬一下，就好像没听见驱逐令一样。
  陶德无奈地叹了口气。
  杰森的声音有点闷：“我还有事情要问你，你之前答应了。”
  年长者隐约间觉得有点好笑，他将手杖靠在墙角，轻声说：“我会告诉你一切，但现在，我需要专注。”
  “那我的存在会让你不专注了？”杰森刻薄地反驳：“哈，你的注意力训练都喂了ace吗？”
  陶德弯了弯眼睛，没说话，他坐在沙发上，沉默地表示着抗拒。
  杰森的目光越来越不善。
  黑发青年最后还是离开了，出门之前，他把门摔得震天响。
  男人又叹了口气，他扶着膝盖站起来，这个动作对他来说有点费劲，小黑脸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地藏在房间角落，听见动静，暗戳戳地探出毛脑袋。
  陶德取出电子屏蔽器，对准房间里的监控，挨个发射出去，做完一切以后，他招了招手：“钢铁侠，你可以过来了。”
  操纵着猫猫身体的托尼，蓦的一哆嗦。
  托尼在意识里一连串地喊布鲁斯：【蝙蝠！他在和我说话——你的存在他知道吗？】
  布鲁斯：【……我想他知道。】
  黑暗骑士的情绪有些低落，但他一向擅长掩饰自己，托尼没听出来半点异样。
  “没错，是你。”他惊恐地听着对方把自己扒了个底掉：“我需要把你的灵魂从猫身上取出来。”
  “喵？”
  他惊疑不定地走过去，陶德矮下身体，戴在胳膊上的护腕迅速变形，转化成几根细线连在透明罐头上，随便拨弄几下，罐头就喷出一股白气。
  啊。
  托尼后爪用力，猫猫优越的弹跳性，让他能一举跃上男人的肩膀。
  我看起来可真惨。
  身体被轰的千疮百孔也就算了，还要像老冰棍那样被冻上一遭。
  “喵喵。”
  【我看起来是死透了，这还怎么整？】
  幽绿色的光芒出现在男人手上，颜色灿烂的粒子覆盖在托尼身上的伤口，陶德敛着眼，手指细微地动了动。
  【我想问很久了——你不是在长脸法师那学的维山帝魔法，那种魔法不应该是金色的吗？】
  托尼很容易区分出维山帝魔法和陶德现在所使用魔法的区别。
  它们的性质从根本上就不一样，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但这个绿色的玩意，倒是更符合他小时候对魔法的幻想。
  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陶德本来挺直的背，不知不觉地微偻起来，他现在有点头晕，疲惫感如同潮水，铺天盖地地砸到他头上。
  “喵呜？”
  男人捏了捏鼻梁，再一次集中注意力，金色的法阵一个套一个，打在托尼的身体上，整个过程可以用漫长来形容，等到托尼被裹成一个金色光茧后才停下手。
  “好了。”
  “喵喵喵……”
  【好了？我是可以重新变成】
  托尼只感觉有一束强大过头的力量，一把捏住自己，再往虚空一扔，但这种体验只是短暂的一瞬，下一秒，他就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人了吗？”
  “噢。”托尼瞪大了眼睛，活动着自己的身体，好久不用的骨头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他想扶着罐头沿翻了出来，结果没走两步，就差点摔在地上。
  “啧。”
  挺秃然的。
  他不会走路了？
  “你得适应一会，身体和灵魂磨合需要一定时间。”男人闭着眼，安静地说，他的脸比之前还要苍白。
  托尼皱起眉毛：“你还好吗？”
  陶德摆了摆手，“没事，你可以出去了。”
  “那个——”托尼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对方布鲁斯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他睁开眼睛，从托尼的视角，只能那只死板的假眼，男人的声音有点淡漠：“他的情况有点复杂，我需要这事仍然是个秘密。”
  托尼欲言又止，但看到陶德明显不想继续说话的意思，停顿了一下后，还是出去了。
  陶德一直等到听见门关上的声音后，才缓慢地吐出一口气，他站起来的动作不太稳，精神消耗过大，令他直泛恶心。
  还好这里就有床。
  他踉踉跄跄地挪到窄床旁，重重地砸下去，布鲁斯就像一只沉默的小狗，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过来。”
  布鲁斯犹豫了一下，缓慢地蹭过去，跳在枕头上，收起指甲，用毛爪子贴了贴陶德的手。
  他未来的孩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很突兀地，他整个人被抓了过去，被粗暴地困在怀里。
  “我困死了——别动，让我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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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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