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摔了下去，下面传来一阵汽车的警报声，婴宁从窗户的破洞探头看了看，那家伙正好砸在一辆汽车上，整辆车都被砸得变形了。
  方野长长地喘息几下，过去给打倒的两人戴上手铐，他一抬头看见那帮员工，他们早已被吓傻，别说一千万，就算一亿、十亿也没那个胆子去挣。
  方野走到婴宁面前，婴宁吐吐舌头说：“我那一枪好像打到天花板上去了。”
  “谢谢，要不是这一枪……”方野伸手接过枪，摸摸婴宁的脑袋，“你很勇敢！”
  婴宁脸上一红，羞涩地低下头去。
  刚刚旁边打得那么激烈，王冰紧张得不得了，现在可算是松了口气。
  密密麻麻的代码中终于出现了那几行关键的人格参数，王冰擦擦脑门上的汗，露出轻松的笑容，把它们全部修改成0、0、0、0，最后一个是共情参数，原数值是0，这意味着“犯罪脑”是一丁点善良、同情心都没有的。
  他在考虑要不要提升一下数值，让它变得善良，转念一想还是作罢，程序最好不要有任何感情，否则都会演变出无法想象的后果。
  这种想法似乎有些讽刺，人类生而受到感情的驱动，却害怕ai拥有感情，就像上帝掌握着无上的智慧，却不允许亚当夏娃去采摘那枚智慧之果。
  又修改了一些其它代码，王冰敲下回车，说：“搞定！现在的‘犯罪脑’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把网连上吧！”
  方野不大放心，“不会出问题吧？”
  王冰说：“尽管放心，程序就是程序，它的代码是死的，没有感情的生物就没有动机，它已经无害了。”
  方野叫那帮程序员去联网，一名程序员问：“那刚才的事情追究吗？”
  方野说：“完事了自己去自首。”
  众人叹息一声，懊悔他们的一时糊涂，当网络连接成功之后，“犯罪脑”的程序便活了起来，王冰说：“启动语音助手，密码wb4700xxxx。”
  “语音助手已启动，你好，我是t1人工智能程序。”一个生硬的声音说道。
  “回溯你今天的历史记录。”
  一阵运算之后，t1答复道：“检测历史记录，从上午9点到现在为止，本程序入侵银行十三家、证券公司两家、公安系统六处、公交系统十四处、贸易公司一家……”
  t1报出长长一串记录，婴宁和方野简直不敢相信，这么短时间，它几乎通过网络控制了龙安的一切。
  幸好它现在集中注意力在对付警方，否则只消一个指令，毁灭城市也是瞬间的事情。
  王冰命令道：“恢复这些地方。”
  ti回答：“恐怕无法完全恢复。”
  王冰说：“尽量去做，恢复不了的，留下你的操作记录。”
  五秒之后，t1回复：“已恢复银行十家、证券公司两家……”
  长长一串报完之后，王冰看了看方野，露出笑容，他们确实成功了，他继续命令：“删除‘sewer’！”
  “确定删除此程序？”
  “确定！”
  “删除完毕。”
  王冰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登陆“sewer”后有提示弹出，“此程序已经停止运营”。
  王冰继续说：“删除‘恐怖思维’！”
  “此程序无法检索。”
  好吧，“恐怖思维”是区块域技术的单机程序，“犯罪脑”也无法把它删除，不过警方基本已经控制了它。
  “删除你自己！”
  “确定删除本程序？”
  “等下……”方野说，“留着吧，没准有用呢！”
  王冰说：“出事我可不管呀！”
  方野说：“你不是说程序很可信吗？留着它为警方服务！”
  王冰笑道：“居然被招安了，真是犯罪界的励志故事。”
  这时陶月月来了电话，说：“怎么回事，通讯恢复了，你们做了什么吗？”
  王冰笑道：“我们搞定‘犯罪脑’了！”
  “不是吧！？”陶月月一阵惊喜，“不过有个不好的消息，我刚刚拆到第三颗炸弹，线索没了……”
  “这个不要紧的。”王冰对“犯罪脑”说：“汇报所有炸弹的位置。”
  “犯罪脑”一一念出来，方野说：“我通知刑警去拆吧，月月，你可以归队了。”
  “去吃饭吧！”陶月月在电话中提议。
  三人离开这栋大楼，对于龙安的普通市民来说，他们中只有一部分发现自己工作的地方遭到不明黑客入侵，经过了几小时焦头烂额的努力，入侵的黑客又悄悄消失，一切恢复正常。
  大伙全然不知道一场人工智能危机悄然发生，又悄然结束，世界的遥控器只是在人类手中稍稍晃动了一下，但如果再晚几个小时，一切就很难说了。
  不过好几家银行的经理此刻快要疯了，电子帐户上的钱莫名其妙地被转走，黑客攻击结束以后，这些钱也找不回来了。
  三人来到一家烤鱼店，陶月月站在门口正开心地招手，等三人走过来，陶月月伸出手说：“太厉害了吧你们，拯救了世界哎！”
  婴宁羞愧地说：“我啥也没做，主要是王冰，他好厉害的。”
  王冰搔头笑笑，“我也只是利用了‘犯罪脑’的弱点，如果不是提前了解过t1，今天绝对不会这么顺利。”
  方野说：“月月，如果不是你单挑承担了找炸弹的任务，事情还真不好说。”
  “哈哈，不客气。”
  陶月月笑道，心里暗想，确实啊，那个梦简直是至关重要。
  如果不是梦提前给她看了答案，特案组出于人道考虑必然要被炸弹牵制得死死的，等他们回来的时候，也许这个城市已经沦陷了。
  神秘力量的帮助！？
  她不禁开始发散思维，会不会在历史上重大的事件中，也有神秘力量在帮助当事人。
  等案件结束，差不多该去探明这件事情的真相了。
  善后工作花了警方很多时间，主要都落在王冰和白帽小分队头上，被改名为“智库”的“犯罪脑”也出了很大力气。
  方野见到了戴志远的父亲，他说：“我真想不到他居然在搞这些事情。他小时候可聪明了，小学的时候他经常不去上学，说学校教东西太慢了，所以我们给他跳级，9岁他就念完了小学，12岁念完了所有中学课程，得的各种奖把家里一面墙都贴满了，我们都高兴的，夫妻俩都是普通人，咋还生了一个小天才出来。
  “不过他一个同龄朋友都没有，因为年龄太小，在学校还被别的学生排挤，他就越来越不爱上学，经常在家捣鼓电脑和小发明，后来他说不想上大学了，不愿意和那些庸才相处，可他母亲很希望他能上清华、去留学，将来拿个诺贝尔奖什么的，母子关系从那时开始就不大好。
  “15岁那年，有一天我回家，看见我老婆在卫生间摔倒了，我扶起来一看，脑浆都摔出来了，好像是踩到了洗浴液滑倒了，我难过极了，哭了半天。结果我发现志远居然在卧室玩电脑，我质问他为什么不打120，不叫我回来，志远平静地说，听到动静的时候妈妈已经死了，反正也活不过来了，打电话有什么用。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我儿子嘴里说出来的，我突然间意识到，他太聪明、太听话，可是他没有一样最基本的东西——感情！这一切都是我们的责任，是我们不停地把他往天才的方向培养，加上我们夫妻经常不在家陪他，居然忽视了这么情感方面，我突然意识到，志远被我们养成了一个怪胎！”
  方野说：“恕我冒犯，你妻子的死有什么蹊跷的地方吗？”
  戴志远的父亲皱眉道：“警方查了很久，说是意外，我当时太难过了，又要操办葬礼，忙得是焦头烂额。可是后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他的嘴唇颤抖着，“在我老婆死之前的一星期，我有一天发现志远蹲在卫生间，把洗浴液挤在地上，然后在上面滑杯子，我就好奇他在干嘛，志远回答我说，作试验，让家里变安静的试验。所以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老婆滑倒，正好撞在硬物上面，这一切会不会是……我儿子计算好的呢，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
  “两年之后，他去参加奥数比赛的颁奖，我那天也在上班，下午我突然收到主办方的电脑，说我儿子发生意外了，我赶到一看，他从六楼摔了下来，全身基本都摔碎了，后来抢救过来，他就成了瘫痪。我儿子说是有人推的，他之所以没摔死，是他在坠落瞬间采取了优先保护大脑的姿势，但警方无论怎么查，也找不到那个推手的痕迹，更不知道谁有这个动机。
  “我儿子就这样躺了好多年，他的话是越来越少，总是睁着眼睛，好像心已经死了一样。有一天他说想用电脑，我为了满足他买了可以用牙齿操作的设备，后来又把他接回家，他每天都对着电脑，看见他有事情可干，我也放心了，可是……我真没想到他在干的事情居然是违法犯罪！”
  说到这儿，戴志远的父亲抱着脸恸哭起来，不断地说着自责悔恨的话。
  8月中旬，“犯罪脑”事件的善后工作接近尾声，一切又恢复正常，龙安的犯罪率一下子上升了，因为那个幕后指点罪犯如何逍遥法外的“犯罪脑”已经不复存在。
  当然，也许犯罪率的上升和天气有关。
  这段时间陶月月每天都会记录自己的梦，大部分梦仅凭她的心理学知识就能解个七七八八，她并没有再做过预知梦。
  上回从保险公司康总地下室带回来的纸片，陶月月拜托鉴证处帮忙作了碳14鉴定，结果显示，这些纸居然是十年前的，那封信来自十年前！？
  她还查了一下陈安和，这个女人自从当年的人类观察者事件之后，消失得干干净净。
  陈安和并没有直系亲属在世，所以就算想做dna测试也无法办到，但她内心的好奇被勾了起来，那个帮助她的神秘力量到底是什么，答案是不是仍藏在康总的地下室里。
  某一天休假日的早上，陶月月来到康总的别墅前按下门铃，刚刚起床的康总睡眼惺忪地开了门，说：“你是谁？”
  陶月月亮出证件，“我是警察，别紧张，我来是有私事。”
  “什么私事？”
  “我要去你的地下室，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