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我来等你半天就好样的了？这才哪跟哪啊，还没看走眼！我不是什么好人，你给我小心点。”
  玉梨歪歪眼：“我更不是什么好人，你才要给我小心点呢！”
  秦燕生这时抬手喊着伙计沏壶茶来，玉梨赶忙拦住他，问着：“你就那么渴吗？”
  他摇摇头应着：“我不渴，但总也要给你买壶茶吃吃吧，不吃也得摆着，不然不成样子。”
  玉梨哈哈笑着：“老娘不想吃茶，我想吃你。”又好好地说着：“这茶亭里的茶死贵，娘的一样的茶，比我们堂子里妈妈卖的还要贵！我不渴，就算渴死也不喝这里的。”
  秦燕生说着：“不用你给我省钱，我还能买得起一壶茶。”说着又抬头要喊伙计。
  玉梨打了他一下，骂着：“上脸了，别给我装熊了，我一点都不渴。不要浪费钱了，你那点钱还是留着给你老子娘买点东西吧，别瞎花啦。”
  他点点头：“不买就不买了。”又说着：“我没有什么老子娘，和你一样，连自己的爹娘长个什么样都不记得了。你被老|鸨买了，我被师父买了，命是一样的。”
  玉梨笑着：“喔，可怜见的。”
  秦燕生一个激灵，说着：“我不是觉得我可怜，我就是说给你听，让你听听罢了。”又说着：“要说可怜，没有不可怜的人，只是可怜的地方不一样。”
  玉梨笑着：“呸！装什么深沉。”伸手打了他一下：“起来溜达溜达去，别总坐着了。”她先站起来了，他也跟着站了起来。
  两个人先桥上走着，趴在桥栏杆上看着水里的金鱼游来游去。玉梨说着：“我问你啊，你还是不想和我好吗？不想和我好你还来等我干什么！”
  秦燕生说着：“你那日就说什么好不好的，我就是想不通这好不好是什么意思，到底什么意思呢？”
  她撇撇嘴：“就是好，就是两个人好啊。”又生气了：“烦人，你问我这几个字什么意思，我能懂啊，再者懂不懂这个重要吗？咬文爵字的干什么！死脑筋。”
  他也火了：“听听你，说什么了这就要恼了，不能说话就拉倒，今后再也不要见面了。”
  玉梨的火一下子灭了：“你还威胁我了，搞得你多香似的！”又说着：“不想和我好你来等我做什么？”
  秦燕生说着：“我知道你会来等我，我总不能让你白跑一趟，就勉强过来了。”
  她笑着：“别给我假惺惺的不要面孔，还勉强过来了，我呼死你！”开心的朝秦燕生旁边挤了挤，接着说：“你不想和我好干嘛给我那一块钱？还让玉兰转交给我，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自己交给我不是感觉更好？”
  他问着：“你是不是嫌一块钱太少了？”
  玉梨委屈了：“看来咱们还是了解的太少了。我既然想和你好，就根本不在乎洋钱什么的了！一块钱真的是很少，但对你来说是顶多的了，这样我如何还能嫌它少？再者我都不在乎嘛！你该明白的，你没有洋钱，我和你好就是图你人，不然还图你什么？”
  秦燕生点点头：“我明白的。”
  玉梨接着说：“你好一脸的无所谓，别给我装熊了！老子如此美貌你能不动心？呸，现在脑子里就想着把老娘睡了吧？梦中不知睡了多少回了吧？”
  他笑着：“你这就想多了，我真的一点不想睡，一点都不想。”
  玉梨又火了：“烦人，我这就呼死你这里。”整顿整顿情绪，正儿八经地说着：“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怕别人说你和我好是看上我的钱了；怕别人知道咱们好了，我就在堂子里再也吃不开了。你是怕他们误会你看上我的钱才跟我好的吗？”
  他笑着：“大家不这样想还能想什么，想我对你是真情真意吗？你把话问我一遍，我都实在心虚不知怎么回答你，因为没人会信的。”说着：“他们只会说你堕落姘戏子，只会说我是你养的小白脸，不会再有第二个说头了。”
  她点点头：“那你到底是不是为了钱呢？”
  秦燕生有些委屈了：“你还在问我，我自己都不清楚。我说不是，可我自己都不确信。因为我真个没有钱供你，连壶茶钱你都替我省着，你说这都是图什么？就凭着真感情去？感情真的就这么深了吗？咱们的地盘成了别人的地盘，这租界里什么样的人都有，一切都乌烟瘴气，什么都说不清。”
  玉梨气哼哼地：“说这些屁话做什么！”
  秦燕生气哼哼地吐了两个字：“不是！不是图你的钱，不是为了让你养我！”
  玉梨说着：“不是不就行啦。”
  他发着疑问：“那为什么呢？”
  她打了他一下：“娘啊，傻了，还能为了什么，为了真爱呢！真爱呢！”
  他笑了：“你疯了你，这才哪跟哪就真爱。啥是真爱？真爱咋写？有钱才是真爱。”
  玉梨甜蜜地笑着：“谁说的！你没有钱我却欢喜你，这你怎么说？”她接着说着：“我就纳了闷了，这都是哪里来的臭规矩，和谁好和谁不好又能怎么的，一个个的假正经。”
  秦燕生说着：“不是假正经，就是我们没有钱啊，我们连你们出趟局的三块钱都拿不出来，可不处处遭人嫌弃。”
  又说着钱，玉梨突然想起了玉冰的大钻石来，就说着：“不过，还真的是有钱好。”打了一下她男人，接着说：“玉冰姐姐要出嫁了，嫁的还是大户家的少爷。前两日亨达利买来一颗金刚钻，你见过钻石吧？一定没见过，那都是西洋货。晶莹剔透，闪闪亮亮的大的很，戴在手上真是好看，它就是不一样，就是好看。”
  他不吱声，她瞅瞅他接着说：“不光有大钻石，还有各种外国买来的玩意，都是我没见过的。还有那用玻璃瓶子装的法兰西香水不用说了，可比我们的熏香好多了，姐姐们也早就用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