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良接着说道：“却不比你们家差多少，就在黄浦江边上，我以后的日子可就真的享清福了。”
  湘成还是不说话，站了起来说道：“我这就算清局账，咱们散了吧。”
  李湘成走了两步玉良一把拽住他的手，说道：“以后你还会进堂子嘛？”
  湘成说道：“不进怎么办？你还说男人见一个爱一个呢，哪有男人不进堂子的？只是以后怕是再也遇不到你这样的了。”又说道：“咱们断了也好，叔叔早就让我和你断，那桂芬也正等着我去做她呢！”
  玉良眼睛一瞪说道：“什么？这些日子你叫过桂芬的局？我怎么不知道？”
  湘成挣开玉良的手说道：“小孩子叫个屁！再说与你何干？当你的大奶奶去吧。”
  玉良说道：“也果真与我无干了。只是我想你以后帮我照顾照顾玉兰吧，她的苦才刚开始呢，你做了她，我也就放心了。”湘成摇摇头没在说什么，就出去了。
  湘成出了玉良的房间，去找白二妈了。白二妈知道湘成会过来，正坐着等他过来。他的脚刚踏进房间里，白二妈就笑着走过来，缠着他的胳膊坐下来。
  刚刚还在笑，这时眼泪却突然流出来了，紧握湘成的手说道：“可怜见的，我很是心疼啊！你和玉良这样要好，我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从来没有。我原以为你们会一直好下去甚至成亲呢，没成想还是断了。”说着腾出一只手擦擦眼泪。湘成听了不说话。
  白二妈接着说道：“我也知道少爷心里面难过，但这是没有办法了，总不能不让她嫁人吧？你这样知冷知热的人，她却不嫁给你，是玉良那孩子没福气了。少爷不要太难过了，这个人没有了还有其他人呢，您是堂堂富家少爷，不能为了一个妓女难过的。可少爷这样真性情的人，怎么能不难过呢？”
  说着擦擦眼泪：“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做了别的倌人也就好了。我这里还有两个清倌人呢，少爷是见过的，年底她们就要做生意了，少爷要是想做谁，告诉我一声我给你留着便是。”湘成不说话。
  白二妈说道：“少爷怎么不说话啊，不要难过了。”
  湘成说道：“是过来清局账的。”
  白二妈笑笑道：“不着急不着急，少爷还能赖账嘛。我想和少爷说说玉良赎身的事情呢。”说着咬牙发狠：“你说说这个杀千刀的闺女，真真一点不知道疼我。平时就给你作对，这嫁了人了当奶奶去了，还不忘怄你一回，你说我这个妈妈还活着做什么。”眼泪又流下来了。
  湘成如何不知这白二妈的为人，说道：“玉良是心疼妈妈的，只是妈妈太心狠了。”
  白二妈说道：“哎呦，我的少爷，你这样说我我真是不想活了。这玉良现在是顶红的时候，我放她走已经不错了，怎么又说我心狠了？那八千洋钱多嘛？不正合她的身价！她倒好，死活不愿给，真不知道留着那样多的梯己做什么用！”湘成不说话。
  白二妈接着说道：“横竖我是不放口了，八千必须给我八千，否则甭想出我的悼玉里。”歪着眼看着湘成，他还是不说话。
  她又说道：“她自己的梯己就不说了，就单单叶少爷拔一根汗毛就够她赎身的了。她倒好，死活不愿意朝他男人要，简直坏了脑壳子了。又不是没有钱，真不知留着干什么，她这边还给我说，我要是找叶少爷去她就不赎身。哎呦，吓死我啦！我就这样给她搁着，我就是不松口，看看她能怎么样，看看谁着急，横竖也不是我成亲，看看谁能耗过谁。”又看看湘成。
  半天没说话的李湘成这时抬起头来说道：“既然这样，我就帮她出赎身的钱吧。”
  白二妈眼睛一亮，心跳乱了。湘成继续说道：“玉良不是说五千赎身嘛，二姐就要她五千，剩下的三千块我来给。二姐看怎么样？”
  白二妈两手一拍手笑道：“玉良上辈子积了什么福啊，遇到少爷这样好的人。成，成！就按少爷说的办。”笑着。
  湘成说道：“但是二姐要记着，不能让玉良知道我掏了剩下的，要不然她又不愿意了。”
  白二妈点着头：“晓得了，晓得了。”
  湘成腰里掏出钱袋来说道：“这身上也没带着这样多的钱。”
  白二妈拍拍他的手说道：“少爷不要着急，我还怕少爷赖账不成？先这样说着，局账钱今个也先别给了，等着玉良赎身出去，再过来和那三千块一块给了。”
  湘成点点头，说道：“既然这样咱们就说好了，二姐千万仔细点，不要让玉良知道了。”说完这句话就起身走了，白二妈送着湘成，背后一个劲的说道：“晓得了，晓得了。”
  又抹着眼泪说道：“真个好人啊，好人啊！好好的一对就这样散了，心痛啊！玉良上辈子积了什么福哦！”看着湘成进了玉良的房间，她后脚就进去了玉珍的房间。
  湘成本想直接离了悼玉里，可他的瓜皮帽还有斗篷都在玉良的房里，就又回去了。心里不免更加的难过了。
  玉良看他进来说道：“都清爽了？”他点点头不说话。玉良也难过，又说道：“这就回去了？”
  他说道：“不回去怎样？”互相看看都没说话。
  就只坐了一会子，湘成就起身了。玉良也起来拿着瓜皮帽给他戴上，又给他系着斗篷。
  湘成抬手擦擦眼睛，玉良想说什么也不知说什么了，握着他一会手，他就真的走了。走了几步又说道：“这说散几天就散了，还真是快。”
  玉良也后脚跟着出去，下楼梯路过玉珍的房间，白二妈门口站着说道：“妈妈心疼。”玉良歪了一眼白二妈就跟着湘成下楼了。还能怎样，看着湘成上了马车，看着马车拐弯消失了。
  湘成是真的走了，也许再也见不到了，真的再也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