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良接着说道：“是不是少奶奶有了身孕李老爷就不让你出来？不出来就不出来，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横竖不做你这个生意就是了。”
  湘成说道：“什么啊，我还是要来的。只是想告诉你一声，不告诉你我心里有疙瘩的。”
  玉良说道：“告诉我干什么！你媳妇有身孕告诉我干什么，和我有什么干系？我只是个妓女，我们只是互相和对方玩玩罢了，你还当真了不成？你们怪好，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连孩子都快生了，我算什么！我本来什么都不算，我只是一个妓女而已。”
  湘成窝在坍塌上，说着：“谁和你玩啦？说这些话干什么！我就是有事情和你说说罢了。我要娶你回去你不愿意，你又说你算什么啦？你怎么什么都不算啦？你要什么都不算我也不会告诉你这档子事！”
  玉良擦着眼泪说道：“怪我嘴破说这话，成亲两年了，有身孕这是最自然的事情了，而且还要延续香火，这都是最自然的事情了，怪我说错话了。”
  玉良嘴里虽这么说却不抬眼看湘成一眼，湘成说道：“不要说好听的话了，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
  玉良看了他一眼说道：“虽然这都是该的事情，但心里还是不舒服的。”
  湘成也不知说什么了，嘴里只念着：“是，是。”
  李湘成再来悼玉里的时候，玉良就对他有些淡淡的了。这淡还是表现出来的是他能看到的，他这心里自然就不舒服了。玉良本来就觉得和李湘成隔了一层，少奶奶已经怀孕这就明显的隔了一层了，对他无论如何都提不起从前的那股劲了，且说什么话都能扯到孩子上面去。
  湘成来了也不吭声，仍旧是躺在烟榻上吃闷烟，玉良坐在一边说着：“马上要当爹爹的人了，少吃点吧，不要吃上瘾了，吃上瘾可就不好了。”
  湘成说着：“吃上瘾了和当爹爹有甚关系？”
  玉良就说道：“吃上瘾了怎么哄孩子去？”
  他说道：“我哄什么孩子啊？横竖有奶娘呢。”
  她又说道：“那要你干什么？”
  他就笑道：“你说要我干什么？没我哪来的孩子！”
  玉良狠狠得剜他，悲哀的说着：“一天到晚的对我胡唚，谁让我是妓女，这话家去说给少奶奶听，看她不撕了你的皮！”
  湘成要吃饭的时候，玉良就说着：“在这里吃什么吃啊，赶紧回家吃去吧，儿子家里等着爹爹抱呢！”
  湘成一听这话就知道她又魔怔了，说道：“抱个屁呀，还没生出来呢。”
  玉良就笑道：“我给忘了，是啊，还没生出来呢。那就回家抱少奶奶去......呸！我这碎嘴，什么抱不抱的，别人听见又说我说话污了少奶奶。”
  他就说道：“还是留在这里抱你的好。”
  玉良说道：“呸！胡唚什么，还是抱你的儿子去吧。”
  湘成要和她一起戏园子听戏去，玉良就说道：“听甚戏？你现在还有空陪我乱跑吗？回家陪少奶奶听戏去吧，人家肚子里可是你的儿子。”
  他就说道：“她不爱听戏，她也不会出来听戏，还是我们一起去吧。”
  玉良就笑道：“是了，人家堂堂府里少奶奶，如何随便出来走动的。不像我一样，我是妓女，哪里都能随便浪去。”
  这种有意无意神伤的对话持续了好些天，玉良才渐渐苏醒过来。湘成仍旧是两三天来一趟，可这隔着一层东西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她渐渐的自己也就明白过来了，反正他也不会嫁给李湘成了，只是做他生意罢了，他媳妇生一百个孩子呢，和她也没有任何关系。
  可为什么她要难过呢？玉兰见着她迷糊就笑道：“姐姐怎么不明白了，你和姐夫这样要好，当然心里头不开心了。”
  玉良就笑道：“都是这事把我晃得，如今也迷糊起来了。”
  湘成再来的时候玉良就想抛下这件事，该怎么就怎么，要和以前一样，因为湘成待她是一直不变的。她想着这要变季节了，少奶奶又该咳嗽了，便问着：“她开始咳嗽了没有？”
  湘成说道：“往年都是这个时候开始的，今年却没有。”
  玉良就笑道：“是了，想必是孩子护着她。”
  他说道：“又扯到孩子身上了，和身孕有甚关系。这几年天天吃燕窝养着，想必是养好了。”
  她说道：“是了，上等燕窝吃着，如何养不好。”
  湘成正房间里和玉良说话，这个时候外面喊着五先生出局，阿玲拿来局票，又是叶鼎文叫她。湘成也不吃饭了，就坐着不说话。
  玉良笑着起身一边收拾一边说着：“赶紧着吃啊，我这要出局去呢！”
  湘成说道：“吃不下了，不吃了。”
  玉良就喊着：“阿玲啊，绞手巾倒茶来。”
  湘成说道：“干什么这是，又要打发我走不成？可是没有这样打发客人的道理！”
  玉良笑道：“我要出局去，你拦着不成？赶紧家去陪少奶奶去，人家怀着你的孩子呢。”
  湘成说道：“又来这句话，天天这句话等着你，老子不听。客人在这里不能出局去，横竖我是包了你的。”
  玉良突然瞪着他说道：“说什么呢？怎么这样了？你爱等不等，不等就回去。”
  湘成说道：“我说什么呢？我说不让你出局去，我今个就不走了，所以你也不能走。”又歪在榻上，脸上堆满了委屈。
  玉良看他这样就心软了，说着：“怎么这样了？把那脸给我收起来，你哭丧什么哭丧。我这是为了我终生大事着想，你可不能挡着我。”
  湘成仍旧不说话，玉良就坐在他旁边说道：“我糊涂你也跟着糊涂了，我不嫁你了，这就说咱们早晚都要散的，就是早晚都要来这一天的，想想就不要难过了，好聚好散嘛！”
  说着玉良也就起身了，又说道：“你如何不明白我说的话？咱们都是明白的，就不要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