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珍说道：“不是可怜不可怜的，你这里给我说软话做什么，我要是有万把洋钱早就借给你了。可我哪里有钱，我只能死命硬凑凑了。”
  阿郭姐这时说道：“姐妹情分是好，先生也要看着自己悠着点。这两年咱们生意不好，客人没有一个贴补的，连衣裳头面都不舍得给买，多长时间没添置新衣裳了？上次裁衣裳的裁缝钱还没有给的，你又在这里夸海口了。”
  玉珍说道：“要你多嘴多舌！如今玉芝这样苦难，我如何不帮她一下！罢了，把我那旧镯子拿几个去卖吧，卖几个钱是几个钱。”
  阿郭姐说道：“先生又在混说了。多长时间没添置心头面了？这都没什么戴戴呢，如何又去卖什么呢？二姐如果听到了，仔细又要挨骂了。”
  玉珍也就啐道：“让你在这里多嘴多舌的哭穷！我是年纪大了些，我是没有客人添置头面，但玉芝好不容易来求我一次，我怎么能一点不贴补，就算我饿死了也要帮一些的，否则我心里有愧啊。”说道：“少说废话了，拿出去卖了吧。”
  玉珍阿郭已经演到这个份上了，傻子都能看出来了，这还让她还能说什么好呢，只觉得突然的心寒。玉珍没有钱？怎么也不可能的。
  她只有说道：“姐姐何必这样动气，不要气了。我知道姐姐的日子一向不好过，东西不要卖了，还是留着吧。只要姐姐心里记挂着我，好心的为我好，就行了。我这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玉珍说道：“那可怎么办呢？我心里不踏实，只恨姐姐没本事！玉芝，我还是要说一说的。她既然愿意自己犯贱你就让她犯贱就是，何苦拦着她呢？你这倒好了，要囊气，脸面是有了，等饿肚子的时候囊气是不能吃的，脸面也不好看了。她念着和顾兰亭的兄妹之情，她兄弟成亲她自然帮衬的，你这与她彻底的划清界限，吃亏的是你们！”
  玉芝笑道：“姐姐糊涂了，越发的糊涂了。”说着笑笑站了起来，又说道：“就不打扰姐姐了，我在别处问问去。姐姐不必内心愧疚，横竖你也不欠我的，借一点是情分，不借我也不能有话，毕竟你也紧张。如果真的借不来钱，我或许会认得她那钱的。”笑着又说道：“我算是彻底离了这地方，再也不会回来了。来日方长，姐姐珍重。”
  玉珍就问道：“我还从来没想过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呢？”
  玉芝笑道：“横竖死不了人的，和亭哥哥在一块，天天吃白粥也胜过顿顿燕窝粥了。”
  玉珍说道：“玉芝，切记好生过日子，虽顾兰亭洋钱不多，但也算是个正派的人物，是个好归宿。嫁了人了就不是堂子里的妓女了，切不可在招招摇摇了，更不要像那个婊子似的姘这个姘那个了，要恪守本分这才是妇人之道。”说着送到了房间门口，然后看着玉芝进入了玉良的房间。
  玉珍回到烟榻上坐着，阿郭姐说道：“想着玉芝是来道别的，没想到是来借钱的，真真是好笑。借给你什么能还啊？还一本正气的说会尽快还得，他娘的一辈子你也还不上了。”
  玉珍笑道：“真真是脑壳子坏掉了，三千洋钱都不要，要囊气，要脸面！等着吧，等着顾兰亭养不起你的时候看你，吃不上饭的时候看你怎么办！”笑笑：“我真是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原以为她会咒死玉笙的，如今玉笙好生的活着，以后有她受的了。”
  “等着看戏罢了。”阿郭姐笑道：“八先生这样小的年纪就穿那样粗布的衣裳，我都不穿的，她还觉得好呢！”
  玉珍笑道：“管她呢，一腔子硬气摆给谁看呢！穿个粗布就是良家妇女了，我呸！她妓女永远是妓女！”笑笑。
  玉芝想着她十几岁就进了这悼玉里，如今也快有十年了，竟没有和一个姐妹处到推心置腹不分彼此的地步，这是她遗憾的地方。笑着，等有求于别人的时候才想到这些，已经太晚了。玉良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如果一个钱都借不来，她还真的要考虑考虑默默的认了玉笙的三千洋钱。
  玉芝知道玉良心善，但她与她始终也是淡淡的情分，况且这一千洋钱不是小数目，她未必肯借。她又突然想起那日客堂里玉良要帮玉笛玉音赎玉佩的事情，一万洋钱她都爽快的答应帮忙凑凑，她这仅仅千把何足挂齿啊！但人家是怎样的情分她心里清楚，她只能厚着脸皮求一求了。
  玉芝走进玉良房间，正面和阿玲撞了上去，小大姐阿玲突然惊呼着：“八先生如何穿成这样了？怎么穿的连我们都不如了！”赶紧让开让玉芝进去，说道：“先生啊，八先生来了。”
  阿欣姐看了看也惊呼到：“八先生怎么就穿成这样啦？”玉良正在大床后面收拾箱子，听见她们一惊一乍的就歪着头看了一眼，第一眼没有认出这是玉芝。
  玉良也不收拾东西了，走过来上下打量着玉芝，笑道：“妹妹到底年轻些，穿的这样素净还是气质不凡。”阿欣姐倒了茶放在桌子上，就和阿玲出去让先生们谈话了。
  玉良笑道：“你来我这里干什么？是不是来道别来了？咱们虽是姐妹，但情分不深，实在不用特地的来给我道别的。”笑笑把茶端给玉芝喝。
  玉芝刚坐下什么都没有说呢，就听到玉良说出这样多的话，她连茶杯都不好意思接了。想着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倒已经知道了她是来借钱的？说这些话也是不打算借给她了？如此想着，玉芝就只想赶紧走，省得丢人现眼了。但话还没有说，也还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借呢。
  玉芝说道：“姐姐的话这样说了，我下面的话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玉良笑道：“不用说了，我也能猜着几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