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芝说道：“姐姐再也别说什么玉笙了，还不都是因为她惹得我一身骚气！我是没有洋钱，我是没有本事，那我也不至于落魄到让她来帮我赎身，凭什么要她来帮我啊！纵然我饿死呢，这也是我自个的事情实在与她无干！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她有五万来帮人赎身的，横竖我不领情我不认就是了，我可不想沾着她的，要不然我成了什么了！”
  玉珍说道：“你真真是昏了头了，不要白不要，横竖是她自己送过来的！”说着拍拍玉芝的手：“这几日太忙，没来得及问你怎么样了，你不要怪我！现今你和那顾兰亭怎么样了？”
  玉芝笑笑道：“我都已经农妇打扮了，还能怎么样，当然是好好的。我赎身出去就成亲，租界里不住了，去县城里住，再也不来这里了。”
  玉珍说道：“我这里是每日都在替你提心吊胆，看着你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但我还是要说一说问一问的，我实在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至此，你这和顾兰亭突然的好了，玉笙没有使什么手段报复你吗？”
  玉芝说道：“这个倒没有，不过她也不敢了，横竖我们死也不怕她了，她还能有什么法子，大不了一死嘛！再者她始终是一个妓女，她能干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还有她心里还存着亭哥，一时是割舍不下来，晾她也不会做什么的！”又笑笑问道：“她这是被我狠狠的打脸了，如今还硬气不硬气？”
  玉珍笑道：“如何不硬气！她对人说她和顾兰亭是亲如兄妹，所以不曾那么伤心，其实也伤的够戗，主要是丢人丢大发了。谁能想到只有从别人手里抢男人的白玉笙，怎么也会被别人抢了最宝贝的男人去，上海堂子里都在笑她，我看也得笑一阵子。”
  玉珍歪歪眼拍拍玉芝的手说道：“我还不知你这样的能耐，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和顾兰亭玩玩，没想到你们是真的好起来了，还要成亲了。不要在骗我了，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好的啊？”
  玉芝笑道：“姐姐你猜也猜到了，要不是早就对彼此有意思，也不会好这样快的。只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如今我先捅破这样心知肚明的不就好起来了。”
  玉芝接着说道：“我不和姐姐说闲话了，我此刻过来是有事相求的。”说道：“我卖了房子衣裳头面也只凑够了二千洋钱，所以求姐姐暂借我一些，等我赎身出去做了小买卖赚了钱就来还姐姐，一定会尽快还的。”
  玉珍早就想到玉芝是来与她借钱的，她没有钱借，而且就算有钱她当然也不会借，但脸面上个还是要继续热情似火的。
  玉珍说道：“不是我说你，你真是昏了头了。你这两千洋钱留着干什么不好！那婊子愿意帮你赎身你就认了就是，横竖又不是你强迫她，是她自个愿意的。夺了她最宝贝的东西，现今她又帮你赎身，这不正好又打她的脸打的啪啪响啊，这又何必逞这个强呢！”
  玉芝说道：“姐姐可是糊涂了，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我不能平白无故的受她的恩惠啊，要不然我成什么了？我虽没其他的本事，但这点囊气还是要的了的，她的洋钱扔到我面前都不会捡起来一个的。”又说道：“姐姐多少暂借我一些吧，让我彻底的离了这里，也好心里舒舒服服的了。”
  玉珍见话已经说道此处了，她已经没有办法在转移了，就只好说道：“玉芝，你可来错地方了。你这样困难，我如何不心疼你，不愿意帮助你一些。我年纪大了，都是花妈妈的钱，你在看看我的客人那样几个，那个刘雅夫，我如何有千把洋钱！我年纪大了，今年根本没有几个局的，何来洋钱！”
  玉芝一听这话就觉得完蛋了，她本想借个五百的，眼看能借来一百就算好的了。玉芝说道：“姐姐如何这样苦啊，你们再是不济也是比我强啊。姐姐偷偷的借我，我不告诉任何人我哪里来的就是了，等我出去做了买卖赚了钱一定还给姐姐。”
  玉珍也就说道：“玉芝，你非得揭我的伤疤不成，我年纪大了，一年没有几个局的，这一下子让我拿出千把洋钱，我如何有！顶好的客人，那个刘雅夫，一年到头是不贴补我一个的。你以为咱们都像那个婊子的生意那样好，不仅客人贴补，还动不动的诓骗几个人。这千把也就她几天半个月的花头，对我们半年都不止，我们还得一个局一个局的赶，她稍微骗两个人也就有了。如此你就认了吧，横竖这也是她诓骗来的，不要白不要！这个节骨眼了还什么囊气不囊气的，囊气能当饭吃？”
  玉芝听来听去还是这几句话，她原以为这姐姐一定会借她，因为她觉得她这些日子待她很好，可她哪里知道玉珍心里的算盘。想着玉珍年纪是大了些，但做了要十年的生意，梯己钱一定是不少，为何不愿意借她呢？
  她想了想也就明白了，怕她日后还不起吧，她都当了农妇了，这样大的钱数，她一辈子也还不起的。她觉得大概因为这个吧。
  这时候玉珍又说道：“妹妹啊，囊气是要的，但这时候你也该好好想想了。三千洋钱可不是小数目，县城里过活，这够你下半辈子的花头了，这是囊气能给你的嘛？你还需要做什么生意去嘛？享清福去吧！横竖是那个婊子自愿的，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认了便是，大家也只会笑她疯傻，与你何干。”
  玉芝说道：“姐姐是糊涂了！才你还问我她有没有整治我，怎么还说让我认了的话。她正想找机会报复我呢，这个正好是个借口，我可不想什么把柄落在她手里，让她更理直气壮了。”又说道：“姐姐千把洋钱是没有的，但多多少少借我一些吧，我也省得力气了。就当可怜可怜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