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海的走之前又骂了一会子，玉珍实在听不得他这样骂了，就让阿山郭大推推搡搡把他推出去了。
  白二妈和玉珍跟着下楼，玉珍说着：“这是个什么事啊，哪有老爷自个来堂子里闹得，想着也是惹急了，没法子了。”
  白二妈小声的笑道：“刚来上海的人啊，都觉得这地方新鲜，都想叫个倌人打茶围。这海老爷也是该，谁让他贪心谁让他碰上玉笙了，骗他两万还算少的呢！”
  玉珍说道：“我才不管她骗了海老爷多少钱，只是他这样来闹一场不好，别人不知道怎么看我们悼玉里。以为我们都是骗子了，我们这里可是长三，又不是其他地方。”
  白二妈笑道：“你才还说什么这样的事情天天有，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又担心起来了。堂子就是堂子，还是乱点的好。”
  玉珍说道：“我们这里何曾让人这样闹过啊？都是那玉笙的事情，坏了名声。”
  白二妈歪歪眼笑道：“两万洋钱啊，别人要赚好几年呢！”玉珍听了不说话。
  热闹没有了，大家都该散的就散了，玉芝却还站在玉笙的房间门口，继续笑着说着：“不是挺有能耐挺有本事的嘛？今个却让人堵在门口不敢出来了，真真现眼。平时来吆五喝六的，一遇到事情也会变怂了，像个什么呢......像个缩头王八似的。”说完开心的笑着。
  阿竹站在门口瞪着玉芝，只是不敢说话。阿生才不怕她，见她说话这样的难听，就骂道：“八先生回去好好的涮涮嘴去，不知天天吃了什么，永远是那么的臭。我们先生真真是着了凉床上睡着呢，要不然早就出来打你的脸了。容你在这里胡唚！”
  玉芝说道：“不敢出来见人就是不敢出来见人，装什么病，不要病死了才好。”
  阿生说道：“你这说话忒难听了吧。”阿生说着听见玉笙里面喊她，玉芝笑道：“这装得还真像，不要真的病死了才好。”阿生剜了玉芝一眼气哼哼的进房间去了。玉芝这边也晃悠悠的下楼去了。
  玉笙神色倦怠的躺在床上，说话却一样铿锵有力的。她说道：“你和她斗什么嘴，当她说话放屁就是。不说钱就是我们诓的，就算不是我们诓的，都和她们没关系，她们也一定认为是我捣的鬼，计较什么。再说这种事情天天都有，咱们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你现在觉得丢人了吗？”
  阿生说道：“先生这话说的，怎么能嫌丢人呢。咱们是娘姨妓女，都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丢人不丢人的话说。只是八先生那嘴实在是不干净，我看不过去顶她两句，现在没事了，先生好生躺着吧。”
  玉笙说道：“理她做什么，要不是我真的不舒服，岂能容那姓海的闹过来！”话刚说完，就见白二妈和玉珍从外面进来了。
  白二妈看了看玉笙脸色不太好，就说道：“哎呦我的娘，玉笙你是真个病了。难不成真的是玉良的病过给你了？还是吃冰水果吃坏了肚子。”说着走到跟前看着：“说天气还算可以不能吃太凉的，偏不信要吃，果然吃凉了。还有那日贴神符你死活不肯，现在倒好，你也染上病了，我还要赶紧再过去找法师去，你可不能病了啊，你要是在病上一个月，我可怎么活呢！”
  玉笙说道：“妈妈不要在我这里说那一套，你知道我从来不信那玩意。我只不过吃坏了肚子而已，过两天就好了，什么邪魔歪道过给我了，你要再说一句看我不起床把你轰出去才怪。”
  玉珍烟榻上坐着笑道：“妹妹不要生气，妈妈也是担心你的身体胡乱说的，不要理她便是。”笑笑接着说道：“只是今天的事情很是不好，你这事情应该在外面处理好，怎么能让一位老爷闹到堂子里来呢？这要传出去你面上不好看，咱们悼玉里的面上也不好看呢。”
  玉笙笑笑道：“他自个长着腿，想到哪里到哪里去，我如何能拦得住他？这种事情哪里没有？哪个堂子不一天闹个两三出的？这样闹闹才是妓院嘛！真个一天到晚安安静静的，你看着也不舒服啊，别人进来还以为是王府大院呢。”
  白二妈笑笑道：“哎呦，你这样说了，我竟然不知说什么好了。”
  玉珍说道：“妓院自然是乱的，那乱也有乱的规矩。不让赌，巡捕一直在抓赌，所以我们这里是不能有赌局的。倌人在外面爱怎么兴风就怎么作浪，但只在外面就好了，一定不要把这些东西引到咱们这里来。虽然来人闹一闹不是什么罕事，但毕竟是不能带来一点好处的。没有好处就会影响我们这里的生意，开堂子就是做生意嘛，影响生意是绝对不行的。不管是谁都是不行的，妈妈你说是不是？”
  白二妈笑道：“很是，很是。”
  玉笙笑笑道：“姐姐说的很是，我得空就去捶那个姓海的，看他还敢过来闹嘛！姐姐说到做生意我也是有话要说的，姐姐你这一节生意下来的局账钱想是没有多少吧！我经常在想姐姐是如何支持住开销的，妈妈知道吗？”
  不容她们亲娘俩说话，笑笑接着说：“姐姐的生意不如从前也不能怪姐姐，毕竟是年龄大了，我们都会理解的。可我们理解也不行啊，毕竟是开门做生意，你一个倌人赚不到洋钱这算什么呢？也不能总让妈妈贴补吧？都是一样的女儿，为什么有的就能给妈妈赚钱，有的却朝妈妈要钱花，这要说出去才让人笑话呢。妈妈你说是不是？”
  白二妈笑道：“哪里来的话，玉珍现在是比不得你了，但她也有不少局账的，哪里要我贴补了，没有的事。
  玉珍说道：“我的局账钱虽少了，但我终究是本本分分的人。虽然我们是妓女，但我觉得妓女也是得面皮的，如果一点脸皮不要，那连妓女都算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