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人啊。”周檀神情有些尴尬。
  可毕竟是邻居外加这么多年的情侣，就想心平气和大家还能见面打个招呼什么的。
  白勍看着这人，也不晓得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
  隔了好半响：“嗯。”
  转身就回楼上了。
  林晴晴进了家门，这次回来是和老婆婆商量搬回来住的。
  外面租房一个月要四千多，这还是朋友价格，这一年只是房租就烧出去好几万，想了想她觉得买房的几率太小，早晚都要搬回来的，还不如早点回来了，反正地段也还可以。
  “爸妈，我们回来了。”
  周檀他妈脸上也瞧不出来个表情，她待林晴晴一直就这样儿。
  周檀妈问儿子：“在走廊和谁说话呢？”
  她听见儿子的声音了，但没听清对方是谁。
  周檀找地方放好背包；“遇上白勍了，送一个男的下楼撞上的。”
  林晴晴仔仔细细看婆婆的表情，倒也没瞧出来别的，周檀妈愣了一下：“哦，今儿白蔷好像是带对象回来，怎么是白勍送走的呢。”
  没成？
  这邻居住着就是这样，谁家放个屁都听的清清楚楚的，全楼都知道白蔷今儿领对象回家了。
  周檀他爸吊着眉毛，口气不怎么地道：“条件不行呗，她觉得她养的女儿都是仙女，那一般人可配不上。”
  对白蔷他没有看法，也觉得白蔷挺好的，但白勍那丫头太不是东西了！
  总结，这家没有好人！
  “白蔷谈对象了？”周檀还以为隋婧会扣着白蔷当一辈子的提款机呢。
  ……
  隋婧心里透亮，自己要是持反对意见，那白蔷肯定会不高兴。
  但父母就是父母，得为你做长远的打算，条件过不去，真是一辈子都不顺，她和白庆国就是例子。
  “我就一句话，这人不行，别往下处了。”
  “妈，我们俩攒个几年也能买个小的。”
  隋婧一双眼睛直直看向大女儿：“买？拿什么买？他家里是农村的，但凡有点条件不会不提，父母退休一炮就得砸出去不少的钱，这还得用他贴，西虹买套房首付也得二三百万打底吧，这钱得攒上多少年？你想想买之前这些年你们是打算住家里还是租房子？租房子是单独住还是合租？单独住一个月小一万开出去，合租你都结婚了还和一群人一起住？各种花销扣一扣，一年攒个三四十万，六七年攒个首付，六七年他爸妈年纪多大了？真的生了病他做儿子的能不管？管的话接到身边？”
  白庆国一听，刚刚想插话的心思也淡了。
  是这么个理。
  年轻人毕业就买房根本不现实，可不买房就这样租房过，对女方来讲也没保障。
  白蔷心里极其不舒服，可面儿上还不能显露出来：“你考虑的也太多了。”
  “我是你妈，我能不替你考虑这些吗？我是过来人知道这里面的辛酸，你们总说我埋怨这个埋怨那个，可生活就是这么回事儿，我不同意啊，你趁早断。”
  家里姐妹三个，白蔷嫁这个人的前景她是能一眼看到头儿，女人和女人在一块儿总会做比较的，她不想白蔷变成自己。
  ·白蔷起身回了房间。
  隋婧后头喊；“白蔷你听见我说的没？这个人不行，打死也不行。”
  屋子里的门被带上了，白勍心想这也就是她大姐，换做是她，早就摔咧子了。
  老大，好脾气！
  白庆国叹气：“不行把白歆的钱先挪着用下，我和老三张个嘴借点……”
  首付怎么样也能付得起，何必惹孩子不痛快呢。
  隋婧听这话不高兴了。
  “就你会做好人，我不想成全她？那人在桌子上吃饭，你叫喝酒他明明不会喝还是好面子不拒绝你，中间他瞅了一眼白蔷，瞅白蔷干什么？想让白蔷出声帮他解围，一个男人就这点事情都得指望女人，别的能指望上他吗？再说这借钱，老三那钱是差点残疾换回来的，你拿这个钱给白蔷用？你叫白歆怎么想？你和你弟弟张嘴借钱，那银行贷不了款用得着显你？理解你的好心人家感激你，万一觉得你家是有钱，人不着急了，到时候你就是两面不是人。”
  这就是男人。
  啥都不想。
  一看孩子不高兴了，就一点坚持都没有了。
  “白蔷和他过，累的一定是白蔷，他靠白蔷这不是扯吗。”
  白勍听着这话，挑挑眉头。
  真的见一面就能看出来这么多问题？
  反正她是没瞧出来。
  白庆国本来就犹豫，听完就更犹豫了。
  隋婧看白勍：“还不走等着吃晚饭呢你？”
  白勍俏生生的脸蛋看向她爸：“爸，你摇到号了是吧？”
  白庆国笑了笑：“你要买车啊？”
  这确实有点出乎意料之外了。
  一直就认为白勍赚不到什么钱，这号原打算给白蔷的。
  白勍伸手，“嗯，买个车进出还是方便些。”
  隋婧竖起来耳朵正大光明偷听，白庆国说：“原本是打算给你大姐的，我问问白蔷啊……”
  都答应给白蔷了，也不好白勍要就马上给白勍，做人不是这样做的，总得有先来后到吧。
  隋婧是心绪百转千回，也没料到白勍能买得起车，一直就觉得刚毕业的小孩儿哪里有钱啊，索性替白庆国做了决定：“你给她吧，白蔷暂时没打算买车。”又看白勍；“给可不是白给，你劝劝你姐，她带回来的这人不行。”
  白勍迟疑了一下：“我看脾气挺好的。”
  隋婧没好气道：“脾气好的要么就真是教养好上天，要么是没本事的，要么就是装出来的，跑不出这三种可能，第一第三他都不可能，那么就是没本事的，我是她亲妈我不会害她。”
  白勍接话：“那是，害也是害我啊。”
  隋婧目光中有责备。
  很想狠狠骂白勍一通，但想起来那回在医院走廊白勍挡她手，那一次确实就给隋婧吓到了。
  想了想，强忍了这口气。
  “你也要到你想要的，赶紧走吧。”
  白勍离开，白庆国自己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呵呵笑。
  隋婧就问他：“你笑什么啊？”
  “二丫头混的不错。”
  当爸爸的，看见孩子出息难免就会有点外露情绪。
  白勍就挺给他这个做爸爸的长脸。
  隋婧一开始也想夸，那能买车了是挺了不得，也没和家里伸手要钱是吧，但又一想，夸也白夸，白眼狼！
  “哼。”
  冷哼一声，抬屁股起身又进屋子里劝白蔷去了。
  老白家老大带对象回来了，那肯定会有人打听的，二楼的奶奶见到隋婧好一通问，隋婧也是半真半假抱怨着，人肯定是不行，她也绝对不会同意，二楼奶奶一听这条件也是一个劲儿的摇头。
  “白蔷个人条件多好啊，家是本地的，工作也好，不找那样的，等改天我帮你问问看这附近有没有合适的……”
  隋婧：“那可得麻烦您老了，您多操心啊。”
  “这就跟我孙女似的，白勍也回来了啊？”二楼奶奶燃起了八卦之心，她压低声音：“我看老周家那孩子也带着媳妇回来了。”
  隋婧一撇嘴，大嗓门：“回来就回来呗，我们也没做亏心事还怕撞鬼啊，我家白勍啊要买车了……”
  吧啦吧啦好半天，把白勍从头到脚夸了一通。
  不要我们那是你吃亏，你周檀有啥啊？不就一套老破旧的房子，你是买得起新房还是买得起车啊，你瞧瞧我这闺女，车马上就买，哼哼！
  周檀他妈下楼去买啤酒，家里的鱼还等着脾气炖呢，拎着酒瓶正好进楼栋，就撞上那俩大嗓门聊天的人。
  打了照面她也不会打招呼的，和二楼的奶奶也是心里有气，觉得这老太太的嘴实在不好。
  谁家的事儿到了她嘴里就跟长了那翅膀似的，漫天飞！
  爱答不理上了楼，隋婧冷哼了两声：“什么玩意儿吧……”
  二楼奶奶拽隋婧的手：“都过去了，白勍过得好就比啥都强啊。”
  邻居还得做，也不好成仇人的。
  隋婧：“我女儿打小算命就说命特好，要多好就有多好，那些个倒霉鬼怎么可能和她成为一家人呢，福分不够啊。”
  真的假的她先夸了算！
  恶狠狠把白勍讲的金光闪闪，浑身都是优点。
  我的孩子，只能我自己欺负，我自己骂，轮不到你们这些山猫野兽的弄她！
  没往你家门上泼粪就算是她大度了。
  周檀他妈拎着酒瓶子进了屋子，气的脑仁都疼。
  这都过去多久了？
  那泼妇就是没完没了的挤兑你。
  长长叹口气。
  “酒买回来怎么不拿进来？等着用呢……”周檀爸从厨房跑出来抢走啤酒。
  林晴晴在厨房和老公公一块儿忙活呢，周檀从房间里带着笑走出来：“累了啊，我就说我去买……”
  周檀妈眼中透着些许意味不明的光：“遇上白勍她妈了，听了几句闲话，白勍要买车了。”
  周檀恍然大悟。
  果然是又被挤兑了。
  那老娘们真的是……
  “哪天我遇上她，我给你出气。”
  “出什么气啊，以后邻居还住不住？打一场就挺难看的了，不搭理她就是了。”
  “那你还气什么。”周檀大咧咧坐在椅子上嗑瓜子。
  周檀妈长出口气，道：“你们打算搬回来住？”
  “妈，外头租房子太贵了，我们俩这钱不够用……”
  他一个月七千多点，林晴晴八千多，这加在一块儿也不够干啥的啊，如果搬回来，这四千多就省下了，他也想买车呢。
  周檀妈看了儿子一眼：“搬回来也行，一个月交家里四千。”
  周檀苦笑：“妈，你怎么也和我要房租呢。”
  周檀妈垂下眼睑；“我不稀罕你那两个钱，可办婚礼总得要钱吧，不办那我就不和你们伸手，彩礼是想都别想，我们这没有这种说法，她娘家要是掐死不放，那就离，谁怕谁！”
  周檀看母亲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母亲和他要钱，他肯定是有点不爽，但一想结婚是给自己结的，那就这么样吧。
  林晴晴站在厨房和客厅的连接处，公公让她去客厅歇着去，她是准备回客厅结果听见婆婆和丈夫的对话。
  想起来亲妈的话。
  林母说：“周檀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主意摇摆不定，你拿不住他就得让你婆婆拿住你们俩，婆婆一旦把手伸到你们的生活里，那就没你什么事儿了，我要这彩礼不是为了我自己，我就是要拿捏一下老周家，我闺女也是辛辛苦苦养大的，任凭你西虹市的户口多值钱，咱们也不是上赶子你说结婚，我们就马上应的人家，你婆婆真的不给，那我们就见好就收，但是在周檀面前，你得把这个场圆回来，为了他怎么妥协都成，咱们看上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他那个家。”
  林晴晴觉得自己妈讲的有道理。
  没怎么样呢，婆婆就开始给儿子灌输拿离婚做要挟了。
  笑呵呵走了出来，周檀脸上挤出一抹笑，看林晴晴：“弄好了？”
  “爸让我先出来，他自己弄就行。”
  周檀笑：“我爸做鱼可是一绝，一会儿你吃了就知道了。”
  白勍买车，方便的就是荣奶奶。
  因为经常进出养老院，养老院这边也把白勍认作了是家人，来接也是让接。
  白勍不晓得，这种审查工作做的一塌糊涂的高级养老院是怎么就认为，她是老太太亲人的了，万一她是拐卖的呢？
  “奶，一块儿去吧，我这边还有别人家的奶奶……”白勍给白奶奶去电话，想把自己奶奶捎上。
  可白奶奶死活就是不肯去。
  白奶奶和荣奶奶这种又不同，她不喜欢麻烦子女麻烦孙女，她也不喜欢旅游也不喜欢度假。
  无奈挂了电话。
  “想吃什么？”
  荣奶奶心里一乐，面儿上不动声色：“去吃个麦当劳吧。”
  白勍看她。
  老太太恼怒道：“怎么上了岁数的人不许吃麦当劳啊？”
  白勍认真道；“那到没有，就是怕你吃不惯。”
  “没什么吃不惯的，什么都得尝尝。”
  其实好些个名字叫得响的地方她都没有进去过，做奶奶的和孙子提要求，总觉得有点不是那么回事儿，荣长玺也不带她进那种地方，少了很多的乐趣。
  “那也行。”白勍说。
  荣奶奶问：“你这车花了多少钱买的啊？”
  “十多万。”
  白奶奶哦了一声：“家里给拿的？”
  “自己贷款买的。”
  荣奶奶想，其实她也想学开车，可惜年纪大了，现在是开不成了。
  吃饭的时候，她的视线来来回回在白勍脸上刮，刮的过于明显，白勍想装不知道都难。
  微笑问道：“我脸上有花儿吗？”
  荣奶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又一想自己是长辈啊，不能失了气势，故意道；“有花儿那是不可能的，就看看。”
  “看什么？”咬了一口汉堡包，白勍问荣奶奶。
  “看看你和我孙子有没有可能成为情侣。”
  白勍听过这话，立即把嘴闭上，神色凉了凉。
  荣奶奶瞧她这样儿，那肯定是要问的，这是嫌弃她孙子？
  虽然她也觉得孙子不怎么好，可被人这样嫌弃，做奶奶的心里有点小不舒服了。
  故意问：“怎么？觉得我孙子配不上你？”
  白勍盯着白奶奶眼睛，一字一句道：“您那孙子，是我配不上。无论家世模样我是全方位的配不上。”
  压根就没往那上面想过。
  有些人见一面，就晓得这人可能是未来的伴侣，有些人见一面就知道要躲着走，荣长玺是后者。
  荣奶奶不信这话，干脆道：“我听你这话是瞧不上他啊。”
  “有些人脸瞧着无欲无求，心里想法一堆，说的就是您孙子那种。”
  这种事儿男，还是少招惹的为妙。
  荣奶奶听的不是很满意，轻轻皱眉：“他身上优点多着呢。”
  原本也不是要介绍孙子给白勍，可这样被嫌弃，做奶奶的不干了。
  你也没和他相处过，你怎么能说他不好呢，他的好你得慢慢挖掘。
  白勍吞下汉堡连连点头，“赶快介绍给别人吧。”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啊？”
  白勍目光清澈：“人可以不用长得太好，有点才华最好，其实也没什么细致要求，对眼了就什么都行了。”
  她对人生，没有那么多的要求。
  说完话看向荣奶奶，“有句话我一直想问，能问吗？”
  荣奶奶：“你问。”
  “你就一个孙子吗？没有儿子什么的？”
  看年龄的话，不应该的！
  不过也有例外，她奶那年代也有独生的呢。
  荣奶奶似乎没料到白勍会问这些，愣住了，好半响才道；“有又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
  白勍：哈？
  这算回答还算没回答？
  一想，她也不是那种喜欢挖人家隐私的人，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咱们一会儿……”
  “有两个儿子，一个死了一个权当死了。”荣奶奶嘴角带讽。
  白勍吞吞口水。
  这是家私啊！
  不能问。
  “奶奶，你说我们之前看的那个盘子它为什么被碎掉了？我瞧着也挺好的……”
  荣奶奶垂着的眼皮儿一挑，嘴角带着嘲讽的微笑：“现在想脱身？晚了！你问我就敢告诉你，我没什么怕讲的，亲儿子死了当成亲儿子的恨不得我死，孙子考上大学我们就躲出来了……”
  白勍哪听过这些啊，清清喉咙。
  “奶奶，咱们不提过去了吧。”
  荣奶奶：“我孙子是挺好，可男孩子总是心粗有很多的地方顾不上，他也挺累。你挺会看人的，我孙子要强，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我知道他学医又累又苦，他也没有那个时间带着我到处去玩，等他有时间了估计我也走不动了或者死了，我就喜欢跟着你到处都瞧瞧，人活一辈子我不能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白勍伸出手捂住荣奶奶的嘴。
  千万别别提钱！！
  您孙子现在都认为我有想法呢，千万别告诉我你的家底儿。
  “奶奶，我不问了。”
  荣奶奶平静叙述，神色平淡，问白勍：“你没家人？孤儿？”
  白勍苦笑：“哪能呢，父母俱全。”
  这答案和老太太猜的有点出入，荣奶奶挑唇：“那可挺好，没摊上糟心的事儿。”
  “还行吧。”
  荣奶奶笑了一脸，但更多的冷笑和淡漠，可能是讲了不太高兴的话题缘故。
  “你买这车，我给你出两万块钱，就当是我买座位票了。”老太太平地一声雷。
  孙子怕白勍贪她的钱，可她偏要讲自己条件还不错，一万两万她掏得起，她也愿意拿出来让白勍看在钱的份儿上常带着她，钱嘛去它该去的地方。
  白勍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啥啊？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