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之间隔着玻璃挡板，她的目光呆滞无神。耿绍东一阵心痛，他那么那么爱的女人，现在就是这样一幅面孔坐在他的对面。
  他拿起面前的听筒，示意凉楮也拿起来。
  在他的期待目光中，凉楮终于拿起了那只听筒，放在了耳朵上。耿绍东这个时候才看到她的手。
  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现在竟然变得如此粗糙，跟她的年龄一点都不相符播。
  “楮楮，你……还好么？”他强压着内心的冲动，内心对凉楮的愧疚已经没有办法用言语形容了。
  凉楮蠕动着嘴唇，却始终发不出声音。可她干裂的嘴唇，已经开始往外渗着血迹。看在耿绍东眼里，痛在他心里。
  虽然凉楮嘴唇张开了，可她自己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突然她的眼里就涌满了泪水，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耿绍东，更不知道自己这样子出现在他面前，他心里会怎么想她。
  “我还好。”半天，凉楮才发出这三个字，却费劲了她的力气跫。
  此刻，耿绍东多么想要握住她的手，多么想把她拥进怀里。可他看着凉楮，现在却什么都做不了。
  “楮楮，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这是对凉楮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考验。
  从他看到凉楮的那一瞬间，他就没有退缩过。哪怕凉楮身上背负着深重的责任，他也愿意站在她身边，给她支起一片天空。
  听到他这句话，凉楮一直在摇头。可她依然什么都不说，她不想解释，更不愿意去争取。也许这就是她的宿命，她愿意接受命运的安排。
  从检察院回来，耿绍东开始回想，跟凉楮回家时的情形。他似乎遗漏了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虽然这件事是他一手造成的，可他没有想到过，会与凉楮扯上关系。他已经把褚晟参与的部分修改了彻底，为什么还会被发现。
  深夜，他站在阳台上，看着明亮的夜空。这个城市能看到这样明亮的夜空却是不容易，只是他太久没有仰望过天空了。
  与凉楮开始的点点滴滴此刻充斥着他的脑海。他独自沉溺其中，无法脱解出来。
  他忽然想起来，在豫城凉楮的卧室内，有一整面墙的书架。书架上的书全是带着塑封胶，现在回想起来，他才隐隐觉得不对劲。
  连夜他定了去豫城的机票，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独自一人驾车赶到机场，坐上去豫城的飞机，他都觉得自己没有疲劳感。
  在飞机上，他回想起今日见到凉楮的模样。那样的凉楮，是他从来没有触碰到的。这一年来，她过着怎么样的生活，他完全不知道。
  他开始后悔自己的绝情，为什么就不愿意主动走过去。宁愿这样拧巴着彼此的关系。
  飞机抵达豫城市凌晨两点钟，耿绍东从机场打车直接到褚家。
  褚家的宅院一副破败的样子，院子中央已经开始冒出杂草。原本朱红色的大门上面斑驳残破，暗示着这家的曾经。
  耿绍东绕了一圈，发现侧面有一堵矮墙，他环顾了四周，直接跃了进去。对于他这个在部队有过特殊训练的男人，这点小事根本难不住他。
  他从厨房开着的窗户跳进室内，在月光的照射下，他轻松的找到了凉楮的房间。只是卧室的门锁着，他没办法进去。
  他又去别的房间找，发现只有凉楮的卧室是锁着的。看来，凉楮的卧室绝对存在问题。他只好轻手轻脚的下楼，想找一些工具，用来打开卧室门。
  在储物室，他找到了小改锥。他真是太感谢在部队学的那些技能了，如今全部用上了。他重新折回二楼，站在凉楮的门前，为了减少声音。他用自己的外套盖住双手。
  寂静的空气里，一声“啪嗒”。卧室的门奇迹般的打开了，耿绍东闪身进去。
  果然那架书架还在那里，只是被人移了方向。原本朝着外面的那一面，被移向了面向墙壁。于是，耿绍东只好自己出力把书架挪开一点。
  可他的手刚碰到书架的侧面，他意识到自己好像碰到了一个凸起。就是这个凸起让书架突然翻转。
  原来书架不是手动移开，竟然是有机关控制。虽然他很佩服褚晟的聪明，但这个时候，绝对不是佩服的时候。
  他打开了手机的电筒照明，一排排的看过去。书架上少了很多书，基本上各几本就少一本。他选择性的抽出一本。
  这是一本外国名著，他曾经见到凉楮翻看过。只是他没有留意，如今拿出来，书本上的灰尘很重。他顾不得脏，翻着书页。
  没有什么发现，主要放回去。一抹影子飘然而下，他蹲下身，拾起那张小纸片。应该是凉楮看书无聊时，画的简笔画。
  他想把那张小画纸放进书里，随手一翻，竟然发现了让他难以置信的秘密。
  “1996年，今天家里来了很多人。他们跟爸爸喝了很多酒，爸爸喝醉就拉着我说了好多话。我听不懂，可依然坐在那里
  听着。爸爸说，他有很多钱，都是给我留的。”
  他又翻了一页，这次好像是接着上次写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凉楮隔了好几页。“我心想，我要那么多钱也没有用。可是爸爸还是带我去看了。”
  看到这里，耿绍东意识到答案极有可能就在褚晟带凉楮看的地方，他迫不及待的往后翻，只是他发现，后面接着的那一页，被人撕掉了。
  他前前后后找了个遍，确实找不到那一页了。他接着往后翻，才看到。“爸爸酒醒了，很生气。把我最喜欢的那一页撕掉了，呜呜呜。”
  看来，如今只要耿绍东找到这个答案，那么其他问题就很好解决了。
  他把这本书放在地上，开始在书架上继续翻找。
  那些带着塑封的书，崭新的让他舍不得拆。可他还是抽出其中一本，沿着缝合线打开了塑封胶。
  白色的封面上，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的一页纸。他想翻开看内容，却发现根本打不开。他把手机的光全部聚在书上，才发现。这只是个空书盒。
  他正要扔掉书盒，却在晃动中，感觉到里面有东西。他放下手机，在凉楮房内找了一圈，拿了一把小刀，把封盒割开。
  里面藏着一叠百元大钞，钞票的最下面，是这笔钞票的来源明细，谁送的，送了多少，编号分别从多少到多少。
  耿绍东难以置信的把这张纸上的编号相关书盒，全部拿下来，拆开。一分都没有错，全是百元红票。
  纵使他现在资产过亿，可他也很少经手这么多的现金。褚晟的那个时代，他不了解。可他也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他把这些封盒全部拆开，每一笔都细心的保留着。直到最上面的那一层，每一本都很厚。他拿下来，拆开，里面是账本。
  翻看着那一笔笔账单，他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些都是早年间，褚晟被人陷害的证据。可他竟然没有拿出去，他完全可以把这些全部交上去。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灰蒙蒙的亮了，耿绍东把这些找到的证据，全部打包放在凉楮的床下面。他起身走到窗前，透过窗帘看着外面的空气。
  这个中部偏南的城市，在这个季节有着微微的沉闷。他的心头划过一丝无奈。
  在天亮之前，他离开了这个宅子。
  他打车去了市区，找了一家相对干净的酒店，开了一间房。进了房间，洗了下澡，倒头就睡。
  经过一天的奋斗，他实在是太累了。
  下午，他的手机响起。他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上面的号码。犹豫着要不要接，那边却已经挂断了。
  他的手机屏幕还是凉楮的照片，那是他们结婚前一起照的。他很少看这张照片，可是今天，他才发现他错过了多少美好的事。
  晚上，他出去找了饭馆，简单的吃了一顿饭。他开始联系豫城的朋友，有些事，他在豫城没办法办到，只能拜托别人帮忙。
  不过，很快就有人来接他。在餐馆外面，那人开着低调的大众二手车，看到耿绍东，不自觉的站直身体。
  “团长好！”底气十足的声音，震撼着彼此的心。
  耿绍东点了点头，坐进了车里。他对那位年轻男子说：“帮我查一个人。”
  “团长，您说，谁？在豫城还没有我不熟悉的。”
  “褚晟。”
  听到这个名字，那人明显愣了一下，说出来的话就有些结巴了。“褚……晟……”
  “对，就是他。”
  褚晟现在是豫城大家闭口不言的禁忌。他不明白为什么耿绍东会调查这个人。
  看出他的犹豫，耿绍东没有隐瞒他，直接告诉了他。“褚晟是我岳父，现在我妻子代替他进了检察院。我需要救我妻子出来。”
  “原来是这样，那我懂了。您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晚上，耿绍东被他带到了一家隐秘的棋牌室，在那里耿绍东见到了他意想不到的人。
  “绍东，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