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二月中旬一直到三月，整个玉京就只有一个话题，那就是春闱。
  会试放榜，然后殿试选出状元榜眼探花，一直热热闹闹到了三月底。
  在这种表面的热闹之下，玉京下面的暗流从来没有停歇，一封封密信通过秘密渠道从凌州送到玉京，最后送到东方彧和陈彦瑧的案头。
  薛永寿养的兵到底在哪儿查出来了。
  薛永寿在凌州八年，把整个凌州打造的如同铁桶一般，整个凌州大小官员乃至于百姓，只知道有薛刺史，不知道有皇帝。
  如今衍朝实施的是募兵制，也就是说去当兵的话就等于一份长期工作，是有军饷可以拿的，但是薛永寿却瞒天过海的在凌州实行了府兵制。
  府兵制下面，兵农合一，那些百姓，平时是种地的农民，一旦有事立刻就拿起武器成了士兵，农忙时种田，农闲时练兵。
  也就是说，薛永寿把整个凌州都拿来养兵。
  好在衍朝实行军政分离，中南道大都督蒙啸是东方彧的人，薛永寿指挥布料蒙啸，而蒙啸从点兵到攻入凌州，最快只需要三天。
  一封封密旨从宫中发出，中南道那边做好了战争的准备，现在只差一个东西。
  “账本？”
  “是的，账本。”
  “薛永寿在凌州养兵，养那么多士兵不仅仅需要吃喝，更重要的是什么？”
  姜云想了想，“武器？”
  程峤点点头，“历史上府兵制，是那些农民自己准备弓箭刀之类的武器，但是兵甲枪槊这些装备都是有官府提供的，薛永寿把府兵制运用在了凌州，但是有些地方却需要调整。”
  “如今盐铁都归朝廷管辖，虽然管不住贩卖私盐偷运盐铁的人，可是这势必要做假账，养兵要钱，要兵器，要粮食，钱和粮食要从税收和私盐上面动手脚，兵器就得在铁上面动手脚，我们必须找到这个账本，才能知道这里面到底有多少人牵连进去。”
  姜云点点头表示明白，“养兵这么大的事情，几乎就要和叛乱划上等号了，薛家在西南是大族没错，可是也意味着他们的根基在西南，光靠他们就想染指九五至尊的位置不太现实，所以他们一定有要跟随的人。”
  “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成王去封地至今尚不足两年，如果他真的那么早就开始准备军队……”
  程峤接着姜云的话继续往下说，“就是这个意思，陛下想要一网打尽。”
  姜云可以想象这其中的工作量。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姜云看着窗外，神情带着思索，“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傻阿云，术业有专攻，这不是你偶尔会挂在嘴边的话吗？这些事情交给我们，你做你能做的事情就可以。”
  “你不是救世者，怎么能要求自己什么都会呢？就是陛下身为天子，也不是事事都会啊！”
  姜云也反应过来，微微噘嘴，“我只是看你烦恼，所以想一想有什么能帮上你的嘛！结果发现自己根本帮不上，就很沮丧。”
  原本两人相对而坐，这会儿程峤干脆坐到了姜云身边，把她揽入自己怀里，“阿云，其实你最不该沮丧，你应该想一想自己已经做了什么。”
  程峤说的，姜云都明白。
  只不过她可能是习惯性焦虑，到底还是在和平年代生活太久的人，又体会过普通百姓缺衣少食的苦，所以下意识的不希望战争到来吧。
  然后心里又明白，阻止不了。
  姜云也只是略微沮丧了一下，很快调整过来。
  “你接下来会去凌州吗？”姜云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你怎么想？”这一次程峤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姜云一句。
  姜云靠在程峤身上认真想了想，“其实你要真的完全隐蔽消息去凌州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玉京这边有韩家在，你如果一段时间不出现在朝堂上，必定会引起韩家的警觉，除非执剑府已经掌控了韩家所有传消息出去的渠道，否则只要韩家把消息传了出去，或者韩家借着某个人把消息传出去，你这边的行迹必然隐藏不住。”
  “我觉得你不去的可能性比较大，而且你都说了账本了，是不是说目前已经有人潜伏在凌州那边，还没有被薛永寿发觉？”
  程峤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你猜对了。”
  “我不是领兵的将领，只是执剑府的指挥使而已，而且鞑虏使者即将在五月初抵京，应天军不能少了头领。”
  姜云差点忘了鞑虏这回事，“鞑虏使者要来了啊？”
  “对，在制科之后。”
  这一次加开的制科就在春闱之后，过两天就要开考，所以这一年大概会诞生两名状元，这在衍朝历史上还是第一次。
  “对，制科也要开始了，西树里那边也因为这件事干脆把活动延长了，不过鞑虏使者在五月份来的话，岂不是正好要撞上接下来西树里打算搞的击鞠比赛？”
  关于科举期间的优惠促销活动持续时间比较长，但是实际上还是针对读书人，对于老百姓来说这个活动的参与性不是很高，但是击鞠就不同了，这次击鞠比赛完全放开了报名条件，不管你是权贵公子还是普通军中士兵，只要会骑射功夫，都可以随意组队参加，组满十二人即可。
  至于普通老百姓，倒不是不放开条件，而是一般老百姓能学会骑马的机会比较少，加上这项活动要骑马，需要和马匹养成一定的默契，所以建议大家马匹自备，这就是无形中的门槛。
  “嗯，这件事我也知道，这个活动报到了衙门那边，衙门报给了陛下，陛下可能有意让鞑虏使者那边也参加。”
  姜云一惊，“要论马上功夫，咱们跟鞑虏人相比，可能差了一点？”
  “对，所以我也会参加。”
  这让姜云更加意外了，“你也要参加？组执剑府里的执剑卫？”
  “大概率是，因为击鞠还是需要默契的，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可能会去马场那边多加练习，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去？”
  “过去做什么？看你打球吗？那我肯定要看的。”
  “看我打球也可以，也可以学习骑马，我之前就想教你骑马，可是一直没能空下来，这一次正好有机会，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