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番外玉德妃(二)
作者:仙女与千寻      更新:2022-03-21 14:22      字数:2358
  “百合,事已至此,你想开些吧”。
  她不再说话,无声站了许久方才离去。
  我紧紧抱着自己的身子痛恨无措。
  我恨那姓胡的烂人,恨毫无底线的向妈妈,恨这个世道的不公。
  很显然我昏过去并不是醉酒,而是被人下了药。
  生而为人,怎么无耻到如此地步。
  向妈妈虽让人痛恨,起码有句话说的是对的。
  事已至此。
  事已至此,我既不能死,那就得站起来让他死。
  我将自己泡在浴盆里许久许久,皮肤都快要被自己洗烂掉。
  却无论如何都洗不掉这身污秽皮囊。
  不知在水里泡了多久,玲珑端了一碗汤药进来。
  她满面愧疚站在我身侧,小心翼翼说:“姑娘,向妈妈给你的汤药,你喝了吧”。
  我知这是凉药,防止有孕。
  我毫不犹豫的端起一饮而尽,怒瞪着玲珑,将碗盏摔的稀碎。
  玲珑叹了口气,蹲在地上将稀碎的碗盏一点点捡起来。
  “姑娘,我跟你说句实话”玲珑小心翼翼用手绢包住渣子,拿在手上。
  “我很感谢你对我的一片真心,可在这种地方谁能帮得了谁呢,你想帮我,不但让我挨罚,还将自己搭了进去”。
  “我知道你瞧不起这百花楼的所有人,此时更是瞧不上我,可是姑娘你也是这百花楼的人啊,不论你承不承认,事实就是。都是这世间的可怜人罢了,如果可以选择,谁会愿意倚栏卖笑任人侮辱呢”。
  哼,谬论,起码我心向光明。
  “姑娘,卖艺和卖笑无甚不同,在此处没有谁与谁不同,没有谁是高贵的”。
  我极力的搓着小腿,冷漠问道:“你是心甘情愿吗,若你心甘情愿那又为何做了那么久的粗使丫头,而不是早早做了姑娘”。
  玲珑并未回答我,低着头说:“姑娘,往后我不能伺候你,会有别的人来伺候你,你看,没有谁是重要的,没有谁是不能替代的,没有谁是不同的”。
  我哑然不知该说什么。
  在她已经走到门口之时,我叫住她:“玲珑,你可是有什么难处,我有一些积蓄,虽不多,但可以解一时之急”。
  玲珑驻足,背对我站了许久,轻声说:“您还是多想想自己和您的弟弟吧,攒了钱赎身在留一些积蓄比什么都强”。
  她的背影突然倔强孤傲。
  大概在纸醉金迷之地待久了,任谁也逃不脱这晃眼的诱惑。
  罢了,她既不需要,我亦没必要强迫着别人接受我的帮助。
  我将仇恨埋在心底深处,继续日日在台上弹奏跳舞。
  我成了这汴梁城最出名的清倌儿花魁。
  向妈妈对我的态度更是毕恭毕敬,日日像个佛爷一般供着我。
  我日日留意着台下的众人,可有不同。
  我妄想着能出现一个与姓胡的能抗衡之人。
  哪怕是他的哥哥知府大人也行。
  可这百花楼日日来的都是那些人,汴梁城的纨绔公子,有几个臭钱的商贾之人,一些叫不上官号的小官,官府的捕快,赌徒,酒鬼,或一些自认为的风流雅士。
  在我以为等不到,准备改变计划从别处入手之时。
  他来了。
  他穿着月白色长衫,头束玉冠,手持折扇,身长玉立,棱角分明,气质翩翩。
  他独自坐在角落,却让其他人都失了颜色。
  这种气度,我只在五皇子李铭沉身上看到过。
  我猜不出他的身份,却笃定必不是凡人。
  我收起琵琶起身。
  余光瞧见他正在瞧着我。
  我远远朝他盈盈一笑,他气度超然,朝我颔首。
  我端着琵琶下台,同样的台下尽是污言秽语之声。
  我正想不出妥帖的法子接进他时,向妈妈手上举着两定金元宝,撒开了朝我跑过来。
  “百合,你发达了”她边跑边朝我喊。
  这得富成什么样子啊,随手就是金元宝。
  来这白花楼的,虽非富即贵,但如此阔绰的甚是少见。
  “有位样貌英俊的翩翩佳公子,说想单独见见你”。
  向妈妈仰着脖子看我,急切的等我点头。
  我轻轻颔首,说:“后头的翠玉阁相见”。
  “好好好”向妈妈欢喜更甚,她没想到我会答应的如此痛快。
  我回到厢房,卸下浓妆,不染铅尘,只留一张素净的脸。
  换上轻纱白衣,端着琵琶在镜中细细看自己。
  人人都道我绝色,但我深知容貌不过能被人短时间记下。
  可这能被人尽快记住的也只剩容貌了。
  我端着琵琶,缓步来到翠玉阁。
  我站在窗外,看他投在纱窗的剪影。
  身形挺拔,长长的睫毛轻微的闪动着。
  我轻叩了两下房门。
  “请进”。
  “公子,失礼了”我轻轻颔首。
  他看着我眼睛有一瞬间的痴迷,我想我是看错了。
  我再细看,他又是得体的微笑:“姑娘请坐”。
  那痴迷定是我看错了。
  我在他对面的蒲团上坐下,将琵琶放在一侧。
  矮桌上放着清茶清酒。
  他斟了杯茶水放置我眼前。
  “公子贵姓”。
  “李”。
  我呼吸瞬间漏掉一拍。
  李姓乃大姓,整个天下处处皆是。
  可它亦是皇姓。
  看眼前这位公子,身子气度皆不是普通百姓,亦不像普通的文人侠客。
  这与五皇子气度相同的可不就是皇家气度吗?
  莫非他是皇室宗亲?
  “大姓,亦是皇姓”我轻抿一口茶水。
  他面上并无异常。
  “公子是要听曲儿,还是看舞”?
  “姑娘歇一歇,恕我冒昧,与姑娘闲聊几句”。
  他并无半分轻浮亵渎之意。
  我将茶水换成酒水,亦给他斟了一杯。
  他端起一饮而尽。
  “公子来自哪里?”
  “盛京”。
  “这里的妈妈说你花名百合,来这里时日并不多,家里可还有亲眷”?
  “还有一个幼弟,只有我们二人”。
  他轻轻点头。
  我们相对无言,他静静的看着我。
  我道不出这是何种神情,似悲,似悯,似救赎。
  “姑娘,请恕我冒昧,你可愿离开此处”?
  我不知他所指何意,疑惑看他。
  “我可能有些唐突,我想为你赎身,你带着幼弟去过平常日子,以后的生活你也无需担心,我保你们衣食无忧”。
  确实唐突,初次见面毫不轻浮,也毫无看上我的意思,却要为我赎身。
  真真儿是天下第一大奇事。
  “那请您也恕我冒昧,您可有所图”?
  他坦然道:“并没有”。
  真是个奇怪的人。
  “那我不愿”。
  我亦是坚定,我相信这世间自有奇迹好运,可我不相信这奇迹会落到我身上。
  即使眼前的他让我莫名的愿意无条件相信。
  “姑娘放心,你不是受我恩惠,我几日后便会离开汴梁,此生我们都不再相见,你不必心怀累赘”。
  他太真诚了……
  甚至满眼渴望,生怕我拒绝。
  “我想知道原因,不然公子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