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崔静芙清晰的听到这声叹气，不解的望了过去，“怎么了？修玉，你怎么不帮忙说话？”
  赵修玉轻轻摇头，他不是不帮忙说话，而是不能。
  师父和黑苗神女阿箩什么关系，旁人不知，他却清楚的很。并且显然，当初见过阿箩的人也都认出来了。
  若是师父单独一个人回来也就罢了。可偏偏跟阿箩神女在一起，又口口声声叫娘娘师傅。师徒关系，堪比父母亲缘。如此一来，百官岂能不反对？
  并且显然师父心中也很明白这一点，否则也不会说出这话。
  楚无病没争没吵，陈修言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此人能识趣最好，即便黑苗已经归顺大齐，还有南方的那些异族也俯首称臣。但以黑苗人善于操纵蛊术的本事，还是不得不防。
  然而还不等陈修言等人松口气，楚无病的话音忽然又一变，“但是，即便师傅不再认下徒弟，可在徒弟心中，您却是永远的师傅。”
  他郑重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副手镯，“师傅，徒弟没什么好送给您的，这对龙凤手镯是亲手为小皇子打造而成的，还请师傅收下。”
  这对手镯，比给赵修玉打造的那对要更精致，一看便知费了不少的精力。
  银镯上还带着楚无病的体温，江慕乔握在掌心，一时不知道是该替楚无病高兴还是伤感。
  从前的楚无病持才傲物，一心痴迷于医术，什么事都不放在眼里也什么都能干出来。
  可他此去黑苗的这两年，到底还是变了。竟然都不死缠烂打非要当自己的徒弟了。
  把镯子收下，江慕乔方才道，“你说不当本宫的徒弟了，可问过本宫的意思了么？”
  “楚无病，从前是你死缠烂打非要拜本宫为师的，如今想不算数就不算了么？你好大的胆子！”她的声调提高了三分。
  陈修言等人的脸色猛然一变。
  他们还以为劝住了这人就没事了，可没想到皇后娘娘既然还要跟此人相认！
  “娘娘！”陈修言焦急的喊了声，“这人，他……”
  “闭嘴！”楚云铮冷眼扫了过来。“皇后要干什么，还用不着你们教！”
  陈修言急的眼圈泛红，“扑通”一声跪地，“皇上，末将实属不敢妨碍皇后娘娘师徒相认。而是，而是……也请皇上和娘娘考虑到大齐将士的心情。”
  “巫蛊之祸中，大齐将士深受其害，死伤无数。即便是已经和黑苗和谈，即便是百姓已经忘了当初的时候。可是末将不能忘，那些将士们不能忘跟更不敢忘！娘娘，您自己忘了么？”陈修言字字泣血，“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可此人分明和黑苗族的神女与渊源颇深，娘娘认下了他。那大齐的朝廷岂非也和黑苗神女有了牵连？末将斗胆，不愿意看到这种场面，更不愿意有这种事情发生！”
  紫宸殿上的百官方才知道郑守节和苏培沉默的原因，也知晓了为何陈修言要冒着被皇上惩处的风险站出来阻拦此事。
  这跟着那男子进来的女人，竟然是黑苗族的神女！
  黑苗族，只想想想就让人后脊背发寒的异类！
  若真是如此，娘娘更不能认下这男人为徒弟了，即便是会引来皇上不满，也不能不反对！
  文官武将头一次如此统一。反对皇后娘娘认下楚无病。
  崔静芙也总算知道了赵修玉没有吭声的原因，明白之后她同样十分为难，“修玉。这？”
  陈修言祈求，“末将谨记自己的身份，此情此景也并非逼迫娘娘。而是恳求娘娘能照顾大齐将士的心情。”
  只是不认下徒弟而已，并不是要伤害或者驱逐黑苗神女和这个男人，陈修言自觉这要求已经无比卑微。
  “娘娘对大齐之功劳，末将深感敬佩。”陈修言道，“若无皇上和娘娘，也没有昌平今日。末将等人只有这一个请求，盼请皇后娘娘答应。”
  师徒这分量太重，陈修言即便能接受普通的黑苗百姓，可也绝不能接受黑苗神女在大齐皇宫登堂入室，不能接受她和皇后娘娘有所牵连。
  崔太尉心中也有些五味杂陈，“平心而论，老朽即便知道巫蛊之祸并非眼前这黑苗神女之错。可事情的根源却在黑苗身上，将士们的心老朽也能理解。”
  “只是不知道皇后……”崔太尉看了过去，又感慨，“不过即便如此，也很难让皇上改变主意。”
  赵侯爷沉默的点头，“若非此事重大。已经吃透了教训的百官也不敢再这样。”
  百官不愿意看到黑苗人，尤其是黑苗神女，这心情能理解。可皇后娘娘师徒情深，这也能理解。
  两方都没错，便越发让人纠结。
  阿箩轻轻扯了扯楚无病的袖子，朝他摇头。看吧，大齐和黑苗的嫌隙不是一天两天的，早说了此时不是回来和现身的最好时机，他非要拉着自己一道回来。
  楚无病的面色十分坦然。
  巫蛊之祸对大齐打击多大，他在带阿箩进来之前就知道，今日决定踏上紫宸殿之前，他已经料到了这个后果。
  但他还是来了，即便是不能认下师傅，即便是被赶出去皇宫甚至京城，他也认了！
  “莫怕。”这个时候，楚无病甚至还有心情反过来劝慰阿箩，“你是我楚无病的女人，站的正行的端，不惧出现在任何人面前。”
  “再说了，这一幕是早晚都要出现的。”他对阿箩道，“百官们知道你的身份，又知道我和皇后娘娘的关系，他们迟早都要爆发。与其暗地里膈应甚至使坏，倒不如今日一道说开。”
  “娘娘会坚持认下你这徒弟么？”阿箩有些担忧。
  楚无病不怎么介意此事，“这个不重要，不管娘娘认不认，在我心里，她永远都是我师傅。”
  百官祈求，楚无病坦然，江慕乔则道，“本宫知道你们在别扭什么，无非就是因为楚无病是跟阿箩一道来的，你们对黑苗，尤其是黑苗神女，仍然多有忌讳。认为楚无病跟黑苗神女关系匪浅，故而也想让本宫跟他们保持距离，对么？”
  她神色平静，“但你们不知道的是，本宫和阿箩神女早已是旧识，并且他们两人，也早就结为夫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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