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已经预想到了女人生孩子会有多痛苦，可听着里面压抑的痛苦喊声，再看看不断穿梭往来面色紧张的婢女，他的心似被一只手紧紧的攥住，从来没有过的紧张。
  “皇祖母。”楚云铮转过头，眼圈微微发红，“难道就没有办法让她稍微没有那么难受么？”
  太皇太后摇头轻叹，“没有。”
  “生孩子是女人必过的一关，哀家看乔丫头的情况还好，进度也算快，若是慢的，一天一夜甚至时间更久都有可能。”太皇太后安慰。“莫着急，她是大夫，稳婆也是找的好的，会平安无事的。”
  楚云铮越听脸色越白。油然而生一股恐惧。
  甚至比从前在夹谷道上看到她迎着风雪前来的时候更恐惧，至少那个时候他知道如何保护她，可现在他能怎么办？
  束手无策的站在这里，就只能等着！
  沉默良久，楚云铮忽然提步往含凉殿的内室走。
  “皇帝，你干什么！”太皇太后喊了声。
  江伯玉也道，“皇上稍安勿躁，里面不宜您进去。”
  楚云铮头也不回。只说了四个字，“我要进去。”
  他不能干巴巴的等着外面，只能在耳边听着乔乔痛苦的喊声，他要进去，至少能陪在她身边。
  “皇上！”江伯玉皱眉又道，“您待娘娘的一片心，末将能理解。可生孩子都是这样的，您再等等。”
  楚云铮未开口，太皇太后反而道，“大将军莫劝了，让他进去吧。”
  “这两个孩子之前的感情，哀家看的最清楚。”她慨然道，“你阻止不了的。”
  皇上执意要进去陪着，太皇太后也不反对，江伯玉无可奈何，只得退下。
  看着他大步进去的背影，香秀不由轻声道，“皇上对娘娘真的很好。”
  不顾帝王之尊，亲自陪产，单就这份心，远超世上的许多男人。
  江晗倒没想到这些，只是听着里面的动静，神色越发内疚，“香秀。你那时候生壮壮也这么痛苦吗？你生了多久？”
  香秀认真的想了想，她只记得生孩子的确很痛苦，那种撕心裂肺仿若要把身体都撕裂的痛，让她当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然而此刻再想，竟也不记得当时倒底有多痛了。
  尤其是看着江晗后悔难过的模样，记忆中最后一丝关于他当时为什么不在身边的埋怨也烟消云散，她唇角弯了弯，低声道，“妾身比娘娘要幸运一些，不怎么痛呢。”
  江晗轻轻舒了口气，“那还好。”
  一旁听到他们对话的江伯玉重重拍了一下江晗，“好什么好？生孩子哪儿有不痛苦的。你什么都不知道，瞎应和什么！”
  江晗抬眸望去，见香秀莞尔一笑，“夫君不必计较从前，还是盼着娘娘的好消息吧。我听着似乎皇上进去之后，娘娘状似好一些了。”
  不是情况好一些，而是产房里的众人见到楚云铮进去都被吓傻了。
  棉棉和那些小宫女还自在一些，两个稳婆却惊的连声道，“皇上您怎么能进来？这不合规矩啊！何况产房污秽，您请快出去！”
  “闭嘴！”楚云铮冷眼扫过她们二人。
  这里污秽？可就是这里，他心爱的女人正在为他舍生忘死的生孩子！
  当了皇上之后的楚云铮威严日甚，眼光扫过。两个稳婆被吓得噤若寒蝉。
  他大步走到了床前，看到床上的江慕乔正咬着一叠棉布，额上的青筋蹦了一下，“这是什么？”
  饶是棉棉跟在江慕乔身后日久，跟皇上也算熟了，可这一声质问还是惊的她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连忙解释，“回皇上。这是娘娘自己让用的。说是大喊大叫不利于保存体力。”
  江慕乔疼的额头汗湿，曾经秀美的脸满是痛苦，可饶是如此，也没有吐出口中的棉布。
  楚云铮的眼眶酸涩至极，他转头怒问棉棉，“就没有办法让她不疼？”
  棉棉语塞，“这？”
  此时，刚刚熬过了一个阵痛间隙的江慕乔拿掉口中的棉布，喘了一口气，“你别发脾气，没有不疼的法子的。”
  哪怕是在足够发达的将来，至少开三指之前的疼痛是少不了的。何况是现在。单单疼还是好的，只要平安顺利的把孩子生出来。
  不忍心的看着楚云铮微红的眼眶，她轻声催促，“你出去吧。我的情况还好，再等不了多久……”
  话没说完的功夫，她的面色猛地一变。
  那绵绵不绝的阵痛又来了，要把棉布塞到嘴里已经来不及了。她死死的咬住了唇，拳头攥紧竭力的等着这一波的痛熬过去。
  “一直都是这样么？”楚云铮声音冷硬的反问稳婆。
  这两个稳婆，要之何用？
  清晰的感受到了帝王眼中的杀意，两个稳婆哆嗦了一下，连忙道，“皇上，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阵痛越来越密才好，说明能生的越快。”
  越来越密，才能生的越快？
  看着床上大汗淋漓的乔乔，楚云铮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轻声反问，“我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疼么？”
  这波熬过去了，江慕乔尽力安慰他，“你还可以支持我。”
  楚云铮头一偏，眼泪几乎掉下来。
  眼看着下一波阵痛来临。他抽掉江慕乔准备好的棉布，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你咬我。”
  疼的眼前一抹黑，江慕乔顾不上了，张口便咬了过去。
  熬过去这波，方才看到楚云铮手上深深的牙印，她心头一酸，跟着掉了泪。“你这是做什么？”
  “总不能让你一个人疼。”楚云铮安慰她，没理会手上的伤口，他两只手在她的后腰轻轻按了按，“好些了么？”
  江慕乔累的已经没了神采的眼里亮色忽然划过，“好些了。”
  他手上的力度中和了后腰几乎断掉的酸疼感，又一波阵痛袭来的时候，虽然仍旧是疼，可似乎这疼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见乎好了一些，楚云铮加重力道，再她每一次阵痛来袭的时候恰到好处的按压。
  他陪在她身边一个多时辰，伴随着她度过了最难熬的一段时间。
  见皇上也是满头大汗，棉棉道，“皇上，奴婢来帮忙吧。”
  楚云铮摇头，这算什么累？他这做的才算多少？
  然而还不等松口气，江慕乔的情况又突见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