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包裹，里面是一张张的银票，还有一些散碎的银子和金银首饰。
  小佩轻声解释，“上次朝廷筹银，姐妹们就想把这些银子捐出去。可是这银子毕竟来自不归楼的花女，怕朝廷觉得来的不干净。只是如今京城危机，大家也都顾不了那么多了，希望崔大夫不要嫌弃，也希望您能告诉皇后娘娘。恳请她答应我们帮忙。”
  花姐在一旁，她有些拘束，但仍旧道。“这也是姐妹们的一点心意。皇上在缴文里说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们姐妹们虽然没什么大用处，可也至少从来没犯过错，也没有坑害过别人。”
  花姐说的小心翼翼，她虽然出身花楼。然而这一颗心却干净而纯粹。
  崔静芙忽地红了眼眶。就连赵修玉也在一旁神色感慨，大齐有这样的百姓，皇上如此受到爱戴，便是大齐遭遇危机又能怎么样？！
  一定会挺过难关！
  请花姐和小佩就坐，崔静芙和赵修玉接受了她们的好意。消息送到宫里，江慕乔欣慰之余，也愈发对云铮的这次背水一战充满了信心。
  来吧，阿叶神女的确谋划多年，可她终究只不过是用一些阴毒不见光的手段来控制那些百姓，这种利用外物驱使得来的战力，又如何比得上百姓们发自肺腑的真心和诚意？
  “云铮，我们能成。”江慕乔脱去了皇后的朝服，换了一身利落的骑装，她道，“我跟你一起。”
  楚云铮也换上了一身盔甲。
  江晗身中蛊虫，暂时不得动弹，他便接下京畿的全部防卫。
  带着锦麟卫，命令京城进入戒备状态之后。就此关上了城门。
  百年大齐，第一次关上了四面的城门。
  然而百姓们毫无怨言，女人，甚至孩子，都知晓他们要为了守卫京城，最后一战！
  北风猎猎。
  站在最高处的塔台上，依稀可见三十里外的情景。那些受了蛊虫驱使的人从四面八方涌来，越来越多的蛊虫汇聚在一起，它们甚至也影响了玉盒中的母蛊。
  这两日为了避免出什么意外。江慕乔几乎日日都带着那玉盒。
  刚刚把这虫子放进去的时候，因为那特制的雄黄粉的关系，这蛊虫还老实了一阵子，可随着日子过去，江慕乔手头的雄黄粉越来越少，并且那母蛊也随着子蛊的围拢，越发的躁动起来。
  捏着那小盒，江慕乔低声道，“云铮。你听。”
  玉盒里沙沙的声音，是那母蛊在拼命的摩擦翅膀。
  “它在愤怒。”江慕乔绷着脸，“甚至在召唤那些藏在人身体的子蛊们。阿叶留下的东西，果然非同寻常，京城若不是有四戒大师留下的心头血，只怕此刻已经惨不忍睹。也不知平顺在西北那边怎么样。会不会要稍稍好上一些。”
  “应当会。”楚云铮宽慰她，“平顺他们的粮食是后来筹集的，阿叶应当没有机会对那些送到西北的粮食做手脚。至于那些西北鞑子，虽然十有八九中了蛊虫，但是只要平顺能把嘉靖全线防住，也应当无碍。”
  眼下也只得这么想，看了眼西北，又看了眼南方，江慕乔生出了心急如焚之感。
  “也不见罗五爷的下落。恐怕只有等到见了阿萝，这事儿才有转机。”
  可不见阿萝，这事儿也就只能撑下去。
  楚云铮无声的握住她的手。“乔乔莫怕，定能平安无碍。百姓们齐心协力，也一定能撑下去。”
  人总要有个念想。也只有有了念想，才会无所畏惧。
  也正是这个念头，楚云铮带着人死死的守住了城门。那些受了蛊虫驱使的大齐百姓已然神志不清，他们不吃不喝，长途跋涉，一窝没头的苍蝇似的，前赴后继的涌来。
  这些人没有痛觉，也不知害怕和退缩，杀了一波，另一波毫无疲惫的再上。
  高高的城门下，很快躺满了死尸。
  守城的将领无比恐惧，“皇上。这些人是什么怪物？甚至哪怕被砍掉了胳膊，只靠着两只脚也要走过来。”
  楚云铮眉目森冷，“不是什么怪物！只是一群行尸走肉罢了！看着人多，实则毫无战斗力，兵士们听令，从下盘攻击！”
  将领们眼前一亮。
  倒底都是大齐的血脉同胞。眼见这百姓成了这样，他们屠杀的时候亦觉得心中不忍。
  可是不忍又有什么法子？不杀他们，他们就是要杀进京城！皇上这法子却是很好，只从下盘攻击，让他们不会失去性命，只是没了走路的能力，还怎么围攻？
  传令下去，守城的士兵们换了策略，亦同样松了口气。
  眼前形势似乎有了好转，然而听着外面的刀枪声，楚云铮的脸色却越发低沉。
  这场战斗，输了大齐不保，可是赢了又如何？杀的还是那些大齐自己的百姓，自己人杀了自己人，又有什么可值得高兴的？
  更何况那些中了蛊虫的大齐百姓源源不绝，杀了一个，却能来两个三个，这又如何是个尽头？
  竟是一个死局！
  纵然早就知道阿叶费了无时间的时间花光了无数的心血作出来的一个局定然阴毒无比，然而身在局中，才知道眼前的一切多么令人绝望。
  输了就是亡国灭种。
  可赢了，亦是元气大伤。
  撑着额头，楚云铮看着远方。便纵是有通天彻地之能，然而也只能对眼前的情景深深无力。
  砍杀持续了三天。
  将士们受伤寥寥，然而神情却愈发木然，动作也越发疲惫。
  那些百姓们的进攻几乎一刻不停，他们累了。可已经失去了理智的百姓不会累不会怕，源源不断，那些死去或者受伤的尸体断肢在城墙下堆堆积了厚厚的一层。
  场面让人触目惊心，江慕乔站在城楼上看了一圈，简单的给受了轻伤的将士们包扎上药之后她去找了楚云铮，“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尸体和受伤的百姓都绕在城墙根下。尽管京城暂且无碍，可那么多的死尸堆积在一起，却极为令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