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算有个忠心的。”他走到长随跟前。
  想起前几日身上被泼的那些冰水，叫人弄来一些泼到这长随身上。
  毕竟是男子，自小为了保护太子也没少挨打，皮糙肉厚的长随这一下子没撞死，被冷水一激又清醒了过来，“太子！”
  “没死就爬起来！”楚承琮道。
  用帕子按着头顶的伤口，长随爬起来，摇摇晃晃道，“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每听到旁人这么叫一次。楚承琮便觉得扎心一分，他寒着脸，“本王问你。府上如今还有多少可用的人手？”
  长随小心翼翼，“回王爷，剩下的不多了。”
  “都是些势力眼的东西！”楚承琮哼了声，面色越发狠厉，“本王再问你，自从出事之后。宋有善那贱人可曾来过？”
  长随摇摇头，“回禀王爷，不曾。”
  竟然一次也不曾！
  楚承琮绷紧了面孔，想到宋有善那小人，恨得牙根险些咬出血，“那混账东西！若非是他哄着本王，本王又何至于在父皇面前落得今天的下场？你去叫人把宋有善抓过来，便是死了，也得把他的尸体刨出来！”
  不一刀一刀刮了宋有善，他难消心头之恨。
  长随的了令，连忙吩咐人去做。
  然而如今琮王府式微，从前宋有善为了能得到他第一手的消息，也买通了不少他身边的人。
  他原本在太子被废之后便打算逃离京城，可随后传来了太子痴傻的消息，想着太子已经傻了，又会有谁来找自己的麻烦？
  再加之收到了恩人让他暂且留在京城还有重用的消息，所以宋有善便大着胆子留下了。
  他一贯狡猾，这回却没想到太子还能清醒。得知消息后便连忙变卖家产和玩物。大部分换成了银票贴身藏匿，还有小部分换成了现银，只等着离开京城。
  然而他没想到，太子的追杀令会发出的那么快。
  顾不得家中尚未发卖完毕的东西，宋有善连忙带着收拾好的细软准备跑路。
  在没出发之前他都想好了，他雇一辆马车，然后一路南下，到了江南富庶之地就给自己成个家立个业。
  这点积攒下的身家，也足够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小算盘打的极美。然而他却没料到，还没走到城门便被人发现。
  宋有善连忙跪地，“饶命饶命！大人，这里是小人身上的所有现银，小人愿意把银子奉上，还求大人饶了小人一条小命。”
  现银不多，只有二三百两，可也不算少，然而拦着宋有善那人却看都不看。踢翻了那些东西之后一脚踩在他心口，“宋有善，你好大的胆子！主上吩咐了不允许你离京，谁让你走的？”
  宋有善一惊，瞬间明白了，这不是琮王府的人。而是恩人的人。
  可随即他又恐慌起来，他自认此次跑路的计划安排的也算得当，可怎么还是会被人发现？恩人怎么知晓他要走？
  一眼看穿了宋有善的心思，那人冷笑，“你什么想法，什么心思，主上心中明镜似的。若非见你还有点用处，早就处死你了。老实点，莫起逃跑的心思。否则砍了你的两条腿！”
  宋有善吓得瑟瑟发抖，“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只是大人，并非小人要逃。而是不得已而为之啊！琮王下令要追杀小人，小人若不逃，不就成了琮王的刀下冤魂了么？大人。恳请您回去之后转告恩人，小人实在是有所苦衷。”
  “你有苦衷？”那人冷笑了声，“既然有，那就自己去找主上说明。”
  宋有善一愣，他已经许久没见到恩人了，恩人说了若是再不经召唤就冒然去城隍庙就打断他的腿。
  这会儿一听这话不由多嘴问了句，“这是恩人的意思，恩人要见我？也是他料到我要离京所以让你拦着我的吗？”
  那人只说了一句，“主上无所不知。”
  没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可宋有善却没来由的松口气，恩人让人拦着他而不是杀了他，这会儿又让自己过去。想必是自己还有用。
  “只是，小人正在被琮王追杀。”他又迟疑道，“若是跟你回京，恐怕？”
  “怕什么？”那人不屑道，“主上叫你回去，你就回。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这话才让宋有善彻底放心。
  他跟着人回去，果然一路上都无比安全，被人带到暂时藏身的地方，直到子夜时分，他才又悄摸摸的出门去了城隍庙。
  恩人仍然一袭黑袍，从头发到脚跟都被包的严严实实，莫说姓甚名甚，甚至连男女宋有善都不知道。
  不过这并不妨碍宋有善对他的尊敬，他行了个大礼，恭敬道，“给恩人请安，不知恩人叫小人过来所为何事。”
  “太子叫人追杀你？”恩人开口。
  声音仍旧是一如以往的粗粝难听，宋有善听后却甚为激动，这都多久没听到恩人跟自己说话了？
  他连忙点头，“回恩人，的确是。小人得到消息，太子从痴傻癫狂中恢复神智，许是怨恨小人没能替他想出法子，反倒落了个被废黜的下场，所以叫人追杀小人。恩人，求求您开恩，保住小人一条小命！”
  生怕恩人不答应，宋有善咬牙掏出了自己一半的身家，将银票推了过去，“恩人，小人知道您是有本事的。这算是小人的一点心意，还请恩人放小人一条生路。”
  “让你走就是放你一条生路？”黑袍人反问。
  宋有善想了想，“是。”
  虽然他被迫给了恩人一半的银票，可留下的银票也仍然算得上富足，让他在江南好好生活不成问题。只要恩人肯大发慈悲的放他离开，他一定能逃过太子的追杀，安安稳稳的过下半辈子。
  黑袍人嗤笑几声，“宋有善，我还当你有多大本事，没想到不过是打算逃出京城。”
  宋有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小人只想保住命。恩人，小人只留了一点银子傍身，您若不答应，小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恩人，求求您了，成么？”